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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卷全(2 / 2)


若王子露出一抹打胜仗的模样。



“现在还不确定。”



“是吗?”



若王子从制服的内袋拿出镀金的原子笔,开始在桌上敲着。



喀咚、咚、咚……



他的敲打方法似乎有某种节奏。



“你在干什么?”



剑持问。



若王子不回答,仍继续敲打着。



“喂!我在问你,你在干什么?”



剑持激动地问道。



若王子吊着眼睛似笑非笑地回答:“这是摩斯信号。你不懂吗?”



“摩斯?就是传递紧急消息的那个摩斯讯号吗?”



“是的,我以前曾做过报务员,这就是在那时学会的,现在偶尔也会用。很好玩吧!”



“这有什么好玩的!”



“好玩啊!那种快感就像对着不懂日语的外国人尽情畅言日语一样。”



剑持产生一股强烈的不悦感,倏地站起来。



“什么?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



“我现在正在说啊!”



若王子一边用笔在桌上敲着,一边阴阴地笑着。



过了一会儿,若王子停下动作站了起来。



“我的‘询问’结束了吧?剑持警官!”



这时,剑持也只能满脸惊愕地目送若王子迳自离开房间。



8



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点,除了关在房里的“中村一郎”之外,包括船医、轮机人员、厨师和船底的工作人员,所有的询问工作已大致完成。



最后坐在剑持面前的是一直在司舵室工作到十点的三副加纳达也。



“我一直掌舵到刚才才结束,我真的很累,能不能赶快结束?”



加纳呕气似地说。



“你以前是和东方号相撞的油轮上的船员吧!”



剑持突然这样问,加纳的脸色随即一变。



“是谁说的?”



“是谁说的并不重要,倒是你为什么会上这艘有着两名原来是东方号船员的船呢?”



剑持的质问似乎没有传进加纳耳里,他突然站起来怒吼:“是大岛那老头!是那个可恶的老头多嘴!”



“安静下来,喂!你……”



加纳不听剑持的制止,正想冲出房间。



“可恶!我要杀了他!”



“加纳!冷静点!听我说……”



剑持急忙倒剪他的双臂安抚他。



加纳被剑持强壮的手压着动弹不得,慢慢地恢复平静。



“我知道了,警官先生,快放手啦!好痛啊!手要断了啦!”



“好,你不要再胡闹了。”



剑持松开手,加纳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我没有杀船长,是真的,警官先生,你一定要相信我!”



“如果要我相信你,就好好回答我的话,懂吗?”



“我知道了。”



“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上这艘船?听说你因为有病,所以不能上正规的船,可是也不应该这样就到曾经有过牵连的人工作的船上啊!”



“不,那是……”



加纳含糊其词,剑持趁势追问:“把你带上船的是原为东方号船员的若王子吗?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他把我买来的。”



“不管是真的还是怎么的,东方号是因你工作的油轮而沈没的吧!”



“那不是我的缘故,当时,我只不过是个实习船员。我因为患有间歇性昏睡症而不知何去何从,是他们适时帮我忙的。”



“间歇性昏睡症?是那种一睡就醒不过来的病吗?”



“不,间歇性昏睡症是一种大白天会突然想睡而开始打起瞌睡的病,但我的状况不同,医生说我的病只是很类似间歇性昏睡症的一种病,



一年会发作两三次,晚上一睡觉就一整天都醒不过来,因此在以前的公司上班时曾经延误几次勤务……等等!我的病跟这个事件有什么关系?”



“说不定……总之,你因为这种病而苦恼,是若王子适时伸出援手的?”



“是的,就只是这样。”



“嗯,好吧!你们之间的关系等我下船后再仔细调查。我最后问你,今天早上你在做什么?”



“我通常六点起床,在房里吃过早餐之后,七点到七点半在起居室看报纸。对了,当时你也在场啊!大概是十五分钟之后吧!你到餐厅后



,我才听说船长失踪的消息,便也到餐厅去了,之后的事情你应该比我还清楚。”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房去吧!”



加纳口沫横飞地说完,剑持便含糊地丢下一句话,让加纳走了。



9



阿一和美雪又到剑持的房间集合,只见阿一交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楞楞地看着天花板。



剑持忙碌地写着调查结果,美雪和剑持夫人一边侧眼看着他们两人,一边在厨房里泡茶。



“喂,金田一,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阿一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



“根据我的调查,在船上的人没有一个在早上七点十五分到七点三十分之间潜进船长室,花费将近十分钟的时间准备早餐。”



剑持说。



“嗯,轮机长大岛在这个时间内一直和轮机部的人员在轮机室一事已获得证明,那个奇怪的摄影师赤井义和在餐厅的窗边拍照,两个高中



女生和假大学生大泽在二楼楼梯对面的阳台聊天,而他们也没有看到那个不应讯的‘中村一郎’在这段时间内曾经经过楼梯,船员也证实在早



餐前用对讲机呼叫时他也确实在房里。另外,打杂的香取洋子和厨师也一直在厨房和餐厅忙着,二副水崎丈次则从六点开始就一直在司舵室,



七点到七点半之间曾和无线电室的若王子联络,然后八点以前和轮机室联络过,这些事也都获得确认。而最有行凶动机的大副若王子,则从七



点到七点半都在无线电室,和水崎通过对讲机之后立刻就出现在餐厅,就算挂掉对讲机后到餐厅之间有二、三分钟的时间,应该也没有余暇留



在船长室准备早餐。此外,除了一人在轮机室,一人扫楼梯之外,剩下的两名船员和厨子、船医也都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最后只剩下三副加



纳,不过他不会有问题的,因为老兄你就是证人。”



“嗯,这么说来,所有人都……”



“都有不在场证明。”



“胡闹!这里是太平洋啊!如果在船上的人都是无辜的话,那么船长就是自杀或因事故而死亡的,这种事……”



“不可能!我们甚至发现残留的血迹,这绝对是杀人案。”



阿一支起身体,仿佛说给自己听似地说:“我们一定遗漏了某些细节。”



10



水崎丈次一边掌着舵,一边凝视着一望无际的海洋。



他对于黑漆漆的海洋中,那种忽隐忽现的幻象有着深深的惧意,有时候甚至认为自己会因此而再也无法掌舵了。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直困扰着他的幻象不久就被锁进记忆深处。



尽管如此,今天那个恐怖的景象就像电影画面一样,比以往更加清晰地映在他的眼前。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那种反反覆覆、像要紧缩心脏的震惊和恐惧,一次又一次地刺痛着水崎的心:一个巨大的黑块突然从浓密的雾气中



急速逼近。



震天价响的警笛声、随后而来的撞击、人们的哀嚎……



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像刚刚才发生的一样。



此次的航行就快结束了,然后水崎就要永远地离开船、离开大海。



脑海里再次响起轰然的叫声,那一夜的地狱景象再度浮现,惨叫声和怒吼声四处回汤,仿佛要将一切吞噬进去的海浪迫在眼前。



这场恶梦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赶快结束吧!)水崎在心底祷告着。



11



龙王号航海日志七月二十六日,夜晚天气晴朗,风平浪静。



“幽灵船长”的航行计划发生一些变化……



女儿啊!



我可能是累了,总觉得有些不安,虽然根据天气图显示,将会有连续三天的晴朗天气,白天的巨浪也已经平息,可是……



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虽然计划有些变动,可是我还没发现有任何事情可以让我如此的不安。



没事的、没事的……



女儿啊!



我亲爱的女儿啊!



为了你,我再度出海远航,这是我身为船长最后一次的任务。



为了我亲爱的女儿,也为了我自己。



我不能失败,绝对不能!



龙王号啊!



我最后的一艘船啊!



我将继续向前航行,我相信自己一定能成功!



我轻轻地阖上日志,航海时变更计划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我这样告诉自己,可是却又仿佛被要揪掉我的心的恐惧感深深折磨着。



那真是让我意外啊!



没想到鹰守竟然会醒过来……



当我和鹰守纠打在一起、不小心掉落那涂上毒液的凶器时,我真的吓出一身冷汗来,那一瞬间我以为完了。



紧急之下我跑向厨房找到一把水果刀,回头一看,鹰守为了活命,已经爬到门边了,我立刻跳过去,对着他的颈部,用力地把水果刀往下



刺。



我是真的卯足劲,没有余力去考虑以后的事情。



刀尖深深地刺进鹰守后颈部延髓一带,这个卑劣的男人便不发一声地当场气绝。



当我停止喘息、手不再颤抖时,打开灯一看,我顿时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鲜红的血迹飞溅在白色的墙上和地板上,不但如此,连我的衣服上也都沾染鹰守的血。



我毫不犹豫地脱掉沾满血的衣服,拿来擦净地上和墙上的血。



还好血迹除了在地上形成直径十公分左右的血滩之外,只溅到墙上几个地方。



因为我的刀刺中他的延髓,没有立刻拔起来,如果切断颈动脉的话,四周一定会形成一片血海。



我擦好血迹,小心翼翼地把尸体拖到外面。



鹰守的尸体十分沉重,他应该算是个小个头的男人,可是我却有点拖不动他。



现在回想起来,当我把鹰守的尸体连同沾了血的衣服一起丢进海里时,没将尸体上的刀拔出,实在是一大失策。



但是当时的情况实在太混乱了,我根本没有时间考虑那么多。



更大的失败是擦拭血迹时因为点着灯,结果竟没有看到隐藏在开关阴影中的血迹。



因为这个血迹而被别人看穿鹰守是被杀之时,我差点没昏过去。



乘客中居然有刑警已经出乎我意料之外了,可是我更担心那个叫金田一的少年……



我还得再杀两个人,如果因为此行动而露出破绽就万事休矣!



还有,当那两个人也死掉后,警察若以杀人案详细进行调查,我的嫌疑就会更大了。



因为只要调查我跟他们的关系,那么我对他们心怀怨恨一事立刻昭然若揭。



所以,我要尽可能不留下杀人的证据,让此事能以像玛丽。



色列斯号一样的形式收场,而这艘充满离奇色彩的船就是最好的舞台。



没想到却因为那么一点点的失误……



不过不用急,我也已经算计过事情可能会不如计划中那么顺利进行。



现在我打算进行另一个可以洗刷嫌疑的“航行计划”……



没什么好怕的。



我把日志放在皮包里,然后取出“凶器”。



还有两个人,这一次,我一定要让这个道具派上用场。



我轻轻地将它拿起来,涂在针尖上的茶色液体发出阵阵恶臭。



复仇行动将在今晚结束。



12



才深夜三点,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一片淡蓝。



老练的船员即使不靠机器,也可以正确地解读方向,继续航行。



此时掌舵的是大副若王子干彦,深夜两点到清晨六点是他值勤的时间。



这艘船本身虽然老旧,但为了弥补人员的不足,船上有一套最新的卫星导航系统,因此,根本不需要终日和航海图、圆规对峙。



但是因为无线电被破坏了,无法和其他船只取得联络,值勤的人就必须盯着雷达萤幕看。



这个工作并不轻松,可是对曾经航行过几万海里的若王子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



若王子一边掌着舵,不知不觉回想起三年前那个如恶梦般的夜晚。



当晚东方号正置身于浓雾当中,这艘东亚东方海运最引以为傲的新锐豪华客轮,备有所有高科技的装备,被誉为海上最佳的休闲胜地。



当时,船上有五百位乘客,六十几名工作人员。



为了夸示这艘以少数人就可以操控的高科技新型轮船,公司不想聘用太多控船人员,六十几名工作人员中,绝大部分都是和控船无关的服



务人员。



若王子则以仅次于船长的重要职位:大副登上这艘船。



能被选为参与这个许多船运业界名流和企业家搭乘的处女航行,意味着自己在航海界地位的确立。



若王子当时是被公司指定为东方号下一期船长的精英分子。



但在船长鹰守的眼里,若王子根本像废物般不为他所重视。



鹰守和若王子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太好,东方号的人员有三分之二选自船长鹰守的派阀,剩下的三分之一则选自若王子的派系。



事故的开端就是起源船上的派系之争。



东方号出航三天之后的夜晚,船上举行庆祝处女航行的晚宴。



除了一般的乘客之外,企业界的名流们也都会出席,在非常重视权力倾轧的船运业界,如果晚宴上能有机会向名流们自我推荐,就代表着



今后是否能够平步青云,可是,晚宴当天问题就出现了。



首先,船长单方面通知变更勤务计划表。



根据船长所更动的勤务表,若王子在晚宴时间刚好分配到掌舵勤务。



更离谱的是,许多隶属于若王子派系的船员们,在晚宴的时间也都分配到某些勤务。



若王子愤怒地向鹰守船长抗议,可是却被鹰守顽强地拒绝,心急如焚的若王子决定采取抵制勤务的强硬手段:他启动卫星自动掌舵系统,



带着正在辅助勤务的船员们离开司舵室,自行加入庆祝的晚宴。



没想到,他的强硬手段却招来如恶梦般的严重事故。



悲剧就是在几个不幸的偶然同时出现的情形下发生的:其一,当时东方号正进入三积浦这个素以暗礁特多而闻名的危险海域;其二是当天



晚上,三积浦海域笼罩在一片浓雾当中,因此,从明亮的船内根本发现不到为了躲避暗礁,而不断靠近的油轮所发出的警告灯。



就在若王子打扮完毕,正要走向会场时,船底突然发出像水泥砖摩擦般的声音,并且微微地摇晃着。



乘客们几乎部没有经历过冲撞事件,若王子也一样,所以在那一瞬间,他无法判断这个小冲击到底意味着什么。



可是,当他从走廊窗户向外望时,他立刻知道发生一件无可挽回的事情。



藉着豪华客轮光亮的照明,从窗户玻璃看到外面映出一个黑压压的巨大船影,油轮不偏不倚冲进东方号的腹部!



油轮似乎想避免正面冲撞,扭转着船头,并像抠挖东方号的船腹似地停了下来,而东方号则仿佛要阻止油轮前进般继续往左横切。



根据法规,预防海上冲撞的正确方法是,两艘由左前方互相接近的船都应该要把舵打向右舷,才能避免冲撞。



因此,从当时的情况可以很清楚的知道,这件事故的发生错在打向左舷的东方号。



若王子的脑海里浮现事故发生前的状况:自动掌舵系统为了避开暗礁切向左舷,因此和从左舷逼近的油轮从正面撞个正着。



由于电脑已经输入右手边有暗礁的指令,所以为了避开暗礁,便继续向左舷切打,而油轮则按照正常判断向右转,结果两艘船就撞上了。



若王子在这一瞬间明白这个事故的大半责任在自己身上,因为如果是人为掌舵,就会根据常识判断油轮按照法规采取回避的姿势,那么东



方号应该要采取直行的?来,两艘船就只会擦身而过。



这是很明显的人为疏失。



或许报务员得到发自油轮的危险信号,拚命地想通知司舵室,可是原本应该在司舵室中执勤的他,却怠忽职守、擅离岗位。



若王子压抑住悔恨和震惊的心情,立刻用对讲机通知船内广播室。



广播室接到若王子的指示后便紧急播音。



为了避免引发混乱,广播声称事故并不严重,船只没有沈没之虞,但为谨慎起见,还是敦促大家避难为宜。



可是若王子知道事态不是那么简单。



第一,受到冲撞的是最脆弱的船腹,这种状况和有名的“铁达尼号”沉船事件类似。



再来就是冲撞过来的是一艘油轮,如果油轮上载满原油的话,很有可能会引发大火灾。



若王子大感惊慌,他眼里已经顾不得乘客的安全与否,只想到自己必须立刻乘上救生艇不可,于是他全力跑向放有救生艇的甲板。



若王子一边跑一边诧异着,船头的监视台设有监视器,就算在这种浓雾当中,从明亮的船内看不到靠近左舷的油轮o出的警告灯,但是从监



视台里不应该没有看见的。



如果能尽早发现油轮的话,事情就不会演变到这种局面了。



所以,他很清楚错不仅在他一个人身上。



黑烟从油轮内开始往上窜,最坏的情况终于发生。



再也不能犹豫了!



如果原油流到海面使得火势延烧过来的话,到时候就算坐救生艇逃离他没有用。



若王子把救生艇放下去,脱下耀眼的白色制服,穿上橘色的救生衣,装扮成乘客。



隔了一会儿,就在乘客们蜂拥到甲板土来的时候,东方号已经开始倾斜了。



若王子夹杂在哭叫的乘客当中坐上第一艘救生艇。



当他所乘坐的救生艇离开船一段距离之后,偶尔可以看到从已经倾斜了的东方号甲板上,有黑影零零落落地坠落海中,那些是无法搭上救



生艇而跳海逃生的人们。



最后的结果是,东方号的死亡人数和行踪不明者一共有八十七名,而油轮的船员则被卷入火场当中,几乎没有人生还。



应该在东方号监视台上的船员、和若王子一起抵制勤务的船员,以及接到油轮紧急电讯的报务员全都死了。



而油轮上的船员几乎无一生还,这对东方号而言,是非常有利的。



经过简短的审判之后,事故的责任被推到油轮一方。



船长鹰守和大副若王子,在彼此推心置腹地分析事实之后,他们知道各自都犯了致命的错误,因此在法庭上抗辩时,他们不得不暂时联手。



若王子的错误在擅离掌舵职守,而鹰守船长的错误则是强迫应该在监视台上的船员到晚宴会场来。



即使是在浓雾当中,从船外的监视台上应该也可以提早发现油轮的存在,很明显的,监视人员离开工作岗位,也是造成事故的直接原因之



一。



可是这个事实却因为监视人员的死亡而没有被提出审判。



没想到,若王子从鹰守的口中知道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那名监视人员其实还活着。



为了夸耀利用电脑操控的高科技客轮的形象,鹰守船长尽可能地缩减船员,在人员不足的情况,就有了未登录而上船的“幽灵船员”,那



名监视人员正是其中之一。



被众人误认为在监视台上因事故而死亡的船员,实际上正以另一个身分在其他地方工作,那名监视人员为了隐瞒事故真相,将自己隐身起



来,掩饰自己的存在。



那个人还活着,而且现在正在这艘船上……



若王子一边回忆三年前的往事一边掌着舵。



他反覆想起的不是船只冲撞的那一瞬间,而是自己离开司舵室的那一刻,如果自己当时没有那种愤怒的情绪……



不,如果当时至少留下一个辅助船员的话,那么现在……



“叩叩!”



若王子背后突然传来敲门声,他不快地皱着眉头,没有深思就走向门口。



就在若王子打开钥匙,旋转门把的时候,站在门外的那个人也没有任何奇怪的举动。



门打开之后,那个人跟若王子说了两句话,若王子仍然没有起疑。



直到被那个人握住手,产生如针刺般的痛楚时,若王子对深夜来访的人感到怀疑。



可是就在那一刹那,从身体深处涌上来的剧烈痛苦迅速淹没他的怀疑。



“啊……啊!”



他随着呻吟声不断地吐出气来,渐渐地呼吸变成了痉挛,眼看着身体已经不能自由动弹了。



若王子痛苦地滚倒在亚麻油地毯上,仿佛在为垂死前做最后的挣扎,双眼直瞪着那个人,心中不断地想着:“这是什么?为什么这么痛苦?喂!不要站在那里看啊!救救我呀!为什么?为什么在笑?我是这么地痛苦,这一定是心脏,一定是心肌梗塞发作。不要笑,快去叫医生啊!喂!为什么不说话……难不成、难不成……难不成我要死了吗?是吗?刚刚的痛楚,那个如针刺般的痛苦……”



这个时候若王子才惊觉这个深夜访客就是杀害鹰守的凶手:“幽灵船长”。



可是,此刻的若王子根本毫无反抗能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离死神愈来愈近。



过了一会儿,“幽灵船长”走近横躺在地上的若王子,在他耳边轻轻地诉说杀他的理由。



若王子倏地睁大眼睛,脸部因恐惧而扭曲,随即失去光芒……



第五章替身之死



1



金田一在六点半时惊醒过来,这次不是因为胃痛的关系,而是做了个可怕的恶梦:当他睁开眼睛时,发觉船上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人,美



雪、剑持和其他的乘客都不见了,偌大的客轮上只剩下他。



阿一一边叫着美雪和剑持的名字,一边在船内寻找他们的踪影。



只见餐厅里整齐地摆着盘子和餐具,盘上放着早餐面包,吧台上咖啡壶里装满咖啡,还微微地冒着热气。



这和一般早餐前的景象并没什么不同,阿一道才放心地坐下来,等着大家前来吃早餐,可是等了又等,就是没人现身。



阿一突然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所包围,他狂奔出餐厅,在甲板土来回跑着。



他粗暴地打开每个房间的门,大叫着美雪和剑持的名字,却没有任何回应。



阿一拚命地跑,他爬上铁梯的声音在无人的船上如雷鸣般回响着,不知不觉阿一来到船长室前,他慢慢打开门,走了进去。



眼前的情景和船长失踪那天见到的一模一样,没有丝毫改变。



不!



也不是完全没有改变……



盘子和咖啡杯还放在桌上,可是咖啡好像已经变冷,没有再冒着热气,而蛋的焦味也不再弥漫在空气中,烤面包机里还有面包,但是吐司



却一点温度都没有。



就在阿一想碰触咖啡壶时,突然有一双“隐形的手”按下咖啡壶的开关。



接着,眼前的烤面包机、炉子等所有的开关全都被打开。



“啊!”



阿一再也受不了,大叫着跑出船长室。



当他来到走廊时,紧邻着船长室的司舵室内,突然发出一阵嘎嘎声。



(里面有人吗?)



阿一走近司舵室,打开门想看清楚。



“啊!”



没有人影!



司舵室里没有任何人。



但是,令人惊骇的是,正中央的舵轮没有人执掌,却正慢慢地、慢慢地旋转着……



这时,阿一条地惊醒过来,头发和身上的T恤都被冷汗濡湿了。



他昏沉沉地站起来,想到浴室去冲个澡。



阿一一边冲热水澡,一边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



忽然他有一种沈静的兴奋感,因为他终于找到自己先前的推理所出现的大“漏洞”了,这都是拜刚刚的恶梦之赐。



(原来如此!



其实根本不需要等到天亮以后再准备所有的早餐,只要按下开关就可以了呀!)



拿出盘子,把面包放在烤面包机里,把油倒进平底锅,打蛋下去煎,这些动作确实要花上十分钟左右。



可是,如果这些手续都是在晚上事先完成的话呢?



那么只要在早餐前潜进船长室,按下咖啡壶和烤面包机的开关,然后在炉上煎蛋就可以了。



利用这个方法,十分钟才能做完的事就可以缩短成一、两分钟。



这么一来,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起码有好几个!



阿一脑海里浮起这“好几个人”的脸孔,然后把焦点锁定在其中“某一个人”身上。



(且慢!



如果“幽灵船长”是这个人的话,为什么他会笨到也让其他人有不在场的证明?



可恶!



真搞不懂!)



一旦思绪碰到阻碍,阿一就没有办法好好洗个澡,他在腰际围上一条浴巾,从浴盆里跳起来。



“啊!胃又痛起来了!”



阿一自言自语地说着,同时拿出自己带来的吹风机插进插头,打开开关。



可是头发才吹到一半,电灯突然无声无息地灭了。



“哇!怎么搞的?”



阿一在黑暗中来不及反应时,便听到美雪的房间传来惨叫声。



“美……美雪!”



最坏的联想立刻掠过心头,阿一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只围着浴巾就跑出房间。



“美雪?你还好吗?”



阿一拚命敲着美雪的房门,但是门上了锁打不开。



“美雪!”



“阿一吗?”



听到美雪的声音,阿一不由得稍微松了一口气。



“美雪,你没有事吧?”



“嗯,谢谢你,我没事。大概是我自己紧张过度吧!我洗完澡正想用吹风机时,没想到突然停电。”



“原来如此,那……就好了。”



就在阿一说话的时候:“啊!”



“救命啊!”



位于美雪和阿一房间对面的两个房门突然同时打开,那两个高中女生可能也是因为停电受到惊吓而跑出来。才早上六点多,阳光还照不到



西侧的舱房,四周漆黑一片,而且又发生在这艘充满诡异气氛的船上,也难怪大家会害怕。



可是……



“天啊!”



阿一不知道该把视线投向何处,只好用手遮住眼睛。



她们前人大概也都是正在房间里洗澡,裸露的身体都只里着一条浴巾,短发的美里朱美甚至还露出丰满的胸部。



“啊!”



当她们两人看到阿一时,发出比刚才更大的尖叫声,然后又逃回房里去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剑持听到尖叫声也赶过来,美雪发觉门外有异样,也好奇地探出头来。



“刚才的叫声是怎么回事?阿一,你在做什么?”



剑持瞪着阿一。



原来阿一腰部的那条浴巾早就滑落下来了。



“啊!”



这次轮到美雪尖叫了。



“金田一!你那是什么样子?难不成你想趁船上一团混乱的时候,对美雪无礼吗?”



剑持质问阿一。



“不、不是啦!我怎么会做那种事!”



阿一满脸通红地辩解,一边遮着“前面”,一边朝着自己的房间往后退。



真是一个……



乱七八糟的早上……



2



阿一和美雪来到剑持的房间,剑持的房间似乎跟他们房间是不同组线路,所以没有停电。



“真是的,只不过是停电而已,也可以吵成这样!”



剑持没好气地说道。



“又不是我在大吵大闹!”



阿一很不高兴地说道。



“因为我们四个房间同时使用大型吹风机,所以才会跳电的。”



美雪吃吃她笑着说。



剑持夫人也忍着笑帮大家泡茶。



“都是因为你叫得那么大声,我才会跑出去的!”



阿一很不悦地说。



“可是,人家真的吓了一跳嘛!浴室里突然一片漆黑……”



“真是的,害我都被别人看光了。”



“别那么不高兴嘛!阿一。”



美雪瞪着阿一调侃地说:“你不认为能看到她们的裸体,是一件很幸运的事吗?”



“别、别胡说了!”



阿一羞红着脸,赶紧别开视线。



“不知断电系统修好了没?”



“我们叫得那么大声,船员们一定会来看看发生什么事,所以我想应该已经修好了。我去看看。”



美雪说着正想离开房间,一个年轻的船员却在这时苍白着脸跑了进来。



“啊!七濑小姐!剑持警官在什么地方?”



船员看到美雪劈头便问。



“啊?就在房里。”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听到声音,剑持探出头来问,阿一也带着正经的表情站了起来。



“又、又发生了……”



“什么又发生了?”



“又有人不见了呀!”



“什么?是谁?”



“是三副加纳先生。”



“就是那个很神经质的年轻人吗?”



阿一插嘴进来问道:“加纳先生的房间有没有什么异样?”



“是、是一样的……和船长出事时的情况一模一样!”



船员铁青着脸回答。



3



加纳达也的房间位于船舱的右舷。



窗帘只拉开一边,房间里仍开着灯,显得相当明亮。



房间的布置跟船长室一样,除了一张单人床外,旁边还摆着一张小桌。



桌上有一个大闹钟、一罐即溶咖啡,还有一个装了咖啡的马克杯。



阿一摸摸马克杯,里面还有些余温,大概才泡不到一个小时吧!



床上躺着一件皱不啦矶的汗衫,毛巾也随地乱放。



衣柜里的抽屉虽然是关着的,但是里面的内衣却露出一角。不知道这里发生什么事,只知道这个房间的主人一定是因为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而飞奔出去的。



“我刚才经过这里时,发现门是半开着的,我出声叫人,可是都没有回应。我打开门一看,里面就是这个样子了。我找遍所有加纳先生可



能会去的地方,可是都找不到人,再加上昨天发生船长那件事,所以找才想先把警官先生叫来比较好。”



年轻的船员说着便用求助的眼光看着剑持。



“那么……你是刚刚才来探看这个房间的了?”



“是的,大概十分钟之前而已。加纳先生的勤务是从下午两点开始,一般这个时候,他都会在楼下的起居室看报的。”



“唔……金田一,你认为呢?”



剑持问道。



阿一看着船员。



“你知道其他的工作人员现在在干什么吗?”



“大副若王子应该在无线电室,但是因为无线电坏了,所以……我想他可能是在房里吧!”



“水崎先生和轮机长大岛先生,还有香取洋子小姐在干什么?”



“水崎先生六点应该就在司舵室执勤了,大岛先生刚刚还在轮机室,香取小姐平常这个时候,总是会在厨房帮厨师准备餐点。”



根据船员的证词,其他船员的行踪都很清楚,就是不知道除了阿一和剑持他们之外约五个乘客在干什么。



“总之,我们先向代理船长若王子先生报告吧!”



剑持说着,便来到走廊上,敲敲若王子干彦的房门。



没有回应……



“若王子先生,快开门哪!加纳先生不见了!”



剑持用震耳欲聋的声音吼叫着,可是仍然没有回应。



剑持转了转门把,好像没有上锁。



“我开门了哦!”



剑持粗暴地打开房门,但是房里却没有若王子的人影。



“喂!不会吧?难不成连这家伙也……”



剑持进到屋内,阿一也跟着进来。



阿一默默地观察房间内的摆设,窗帘完全拉开,房里显得很明亮。



床上整理得整整齐齐的,跟加纳的房间一样,丝毫没有可疑之处。



“咦?”



阿一突然看到放在桌上像笔记本一样的东西。



“这是……”



他掏出手帕,先包住本子,小心翼翼地拿在手上翻阅。



封面上写着:“航海日志手册。海军社”“金田一,怎么了?”



“没什么,这像是一本航海日志,可是这些记号是什么意思啊?”



阿一打开航海日志,只见上面画着许多像是点和线散列着的奇怪记号。



“警官!”



刚刚那个年轻的船员突然一脸苍白,从门口冲了进来。



“警、警官,怎么办……、尸体……不得了……快去……司、司舵室……”



船员似乎快瘫软了,整个人陷于慌乱不知所云的状态。



剑持抓住他的胸口,把他拉起来大声喝道:“镇静一点!到底发生什么事?司舵室怎么了?”



“有人死、死在司、司舵室里!”



“什么?谁?是水崎吗?”



“加、加纳先生……”



“什么?加纳!”



4



阿一他们飞奔到司舵室门口时,只见另一个年轻船员瘫坐在地上。



“闪开!”



剑持相阿一急忙冲进司舵室。



的确不是在司舵室值勤的水崎,而是加纳达也的尸体。



加纳仰躺在地上,嘴角因为痛苦而丑陋地扭曲着,双手仿佛在临死前紧揪着自己胸口似地气绝了。



他那仰望着天花板的眼里充满了恐惧感,脸上血色尽失,就像干裂的黄土一般,而身上仍穿着白色的船员制服,像是在嘲讽似地对照他以



往当船员的英姿和现在难看的死相。



“颈部没有被勒的痕迹,也没有外伤。唔,这家伙到底是……”



剑持检查着尸体,不断地搔着头说道。



跌坐在地上的年轻船员喃喃地说:“怎么办?船长和若王子先生,还有应该在这里的水崎先生都不见了,现在加纳先生又死了。谁来开船?我没有自信可以驾驭这么大的一艘船。”



阿一和剑持听到他说的话,不禁一阵愕然。



“怎么会?难不成真的……”



阿一想起早上所做的恶梦。



这艘船或许真的会像“玛丽。色列斯号”一样。



船上的人一个接一个消失,最后一个也不剩,而船仍然继续航行着,整艘船就在隐形的“幽灵船长”操控下,在茫茫大海中航行……



“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



背后突然闭起相机的闪光灯,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赤井义和。



“果真如我所言吧!不只是船长,船上的人就这样一个一个地消失,或许到了最后,真的连一个人都没有了……”



“住口!”



剑持忍不住大叫出来。



“赤井先生,如果你再这样乱说话妨碍调查,小心我先把你关起来!”



“是、是!我这就走,啊!好可怕、好可怕……”



赤井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仍忍不住又照了几张相,然后才悻悻然地离开司舵室。



“那种荒唐的事怎么会发生在现实世界?怎么会……”



剑持压低嗓子喃喃说着。



“船员先生,你看过水崎先生的房间了吗?”



阿一有意要拂开被诅咒的恐惧,向年轻的船员问道。



“不,还没有。”



“那么,水崎先生没有在这里掌舵并不代表他也消失了,你快去看看!”



“是、是,我马上就去!”



船员像是个僵硬的木偶一样,火速离开司舵室。



阿一走近蹲在尸体旁的剑持。



“老兄,怎么样?发现什么了?”



“嗯,金田一,你看!”



剑持毫不犹豫地抬起尸体的右手让阿一端详。



“咦?这是……”



尸体的手掌上有几个渗透的红点,仔细一看,血像是从被针刺的伤口中渗出来。



“外伤只有这些,死因大概是……”



“毒杀吗?”



阿一抢先一步说道。



“或许吧!不过,在没有解剖尸体之前,是不能妄下断言的。”



“仅仅几个像针刺般的伤口就可以致人于死……有毒性这么强的毒药吗?”“当然有!而且还不止一种呢!”



“真可怕!如果加纳先生是因为这个伤而死的,那么凶器就是涂了毒的针。譬如……像插花的剑山之类的东西。”



阿一说着,便开始环视四周。



“老兄,你看!”



阿一指着舵轮下方的地板。



那是一个像火柴盒般大小,像剑山似的东西,植针的一面朝上。



靠近仔细一看,那是在一块方形软木上插上针做成的“凶器”。



剑持小心地不碰触到针,轻轻拿起软木板的一端,放在手掌上,仔细观察后发现,针尖涂满茶色的液体。



剑持闻了闻味道说道:“这是尼古丁。”



“啊?尼古丁?就是香菸里面的东西吗?”



阿一露出很意外的表情问道。



“对!尼古丁直接进入血管中的话,即使只有一点点,也可以引起呼吸停止和心肌梗塞而造成死亡,是一种剧毒。”



“啊!我不敢抽烟了!”



阿一说着急忙捂起嘴。



“哈哈!你还是高中生嘛!这叫做机会教育。”



“老兄,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呀!”



阿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开始检查舵轮四周。



“真是嘴硬的毛头小子。”



剑持说。



“老兄!”



原本蹲着检查舵轮的阿一大声地叫剑持。



“什么?发现了什么?”



“嗯,我知道凶手的杀人方法了。”



“什么?”



“你看!舵轮上面粘有胶带。”



仔细一看,舵轮上有一块裁成三公分左右的胶带,已经松脱一半了。



“嗯,没错。可是,这做什么用呢?”



“就是这样,凶手把金针制成的凶器贴在舵轮上,不知情的加纳要掌舵时,手会碰到毒针。”



“唔,好可怕的凶器啊!这么说,搭这艘船时可不能随便握把手啊!”



剑持低叹道。



“可是,我还有一件事情搞不清楚。”



“什么事?”



“凶手‘幽灵船长’半夜潜进鹰守房间想杀他,结果引起争斗,而使凶器掉落在地上,到这个部分为止都很明确。可是,凶手为什么不捡



起掉落在地上的凶器,反而会用其它的刀子来杀人呢?这点我一直想不通。”



“你不是说,凶手夺过鹰守手上的刀?”



“那只是推理,但事后想想,我觉得那种说法太勉强了。”



“勉强?我可不这么认为。”



“你想想看嘛!鹰守船长是在睡觉时受到袭击的,照理说,他应该会先逃往外边,而不是去拿凶器击退对方。”



“嗯,经你这么一说,似乎也有道理。可是,那凶手为什么不检落在脚边的凶器,却用容易露出破绽的刀子来杀死船长呢?”



“因为凶手不敢捡呀!”



“为什么?”



“你想想……”



阿一指着剑持手上涂着尼古丁的毒针。



“凶手本来地想用那个毒针杀死船长,但是它掉在地上,如果在黑暗中捡拾时,一个不小心刺到手,那可就没命啦!”



“原来如此。”



“老兄,看来这事件得从头思考了。”



“剑持警官、金田一先生!”



穿着汗衫的水崎神情慌张地出现在门口。



“水崎先生,你没事吧?”



阿一跑上前去问道。



“对不起,我的闹钟好像故障了,没有响,延误了交班时间。早上发生什么事?”



“还好你的闹钟坏掉,要不然呀……你自己看吧!”



阿一指着躺在地上的加纳。



“怎么了?加纳!金田一先生、剑持先生,他怎么躺在那里?难、难道……”



水崎蹒珊地走上前察看,剑持对着他轻轻地摇摇头。



“他、死、死了吗?怎么会……”



水崎不可置信的表情。



“加纳先生是被杀的,大概是被杀了鹰守船长的人:‘幽灵船长’所杀。



不止如此,我们也找不到若王子。



或许他也……



“水崎听完金田一的话,不禁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



为什么会相继发生这种事?



到底是谁做的?



“突然,水崎像是想到什么事情似地抬起头来。阿一见状问道:“水崎先生,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想到什么?”



水崎仿佛没有听到阿一讲话似的,迳自走近舵轮。



“糟了!这艘船不是朝着小笠原前进!”



水崎一边说道一边用力地转着舵轮。



“我得先把船头调向南边,否则这样下去会脱离航道的,还好我有注意到。”



水崎马上就开始工作,而阿一和剑持只能愕然地看着他。



5



大约一个小时后,阿一和剑持结束简单的询问,再度回到司舵室。



或许是紧张自己成了船上唯一的舵手,水崎带着凝重的表情,默默地掌着舵。



剑持一边清清喉咙,一边走上前去。



“水崎先生,船上只剩你一个人可以掌舵,我们能顺利到达小笠原吗?”



“我尽量,虽然刚才脱离航线必须绕一些路,不过,我想大概再过十个小时就可以到达目的地,我一个人应该撑得过来。”



“是吗?”



剑持又清了清喉咙,似乎很不好意思开口直接切入主题。



“很对不起,水崎先生,我必须要告诉你一件事,凶手要杀的人可能不是加纳先生,而是你。”



“啊?为什么?这是怎么一回事?”



水崎握着舵回过头来问道。



“事实上,凶手是把毒针装在你现在握着的舵轮上,加纳先生就是因为握了舵轮而毒发身亡的。”



“啊?这里……”



水崎闻言不由得松开手。



“不用担心,凶器已经掉落了。”



“可、可是,凶手为什么要杀我?”



“你原本是早上六点就要在这里服勤的,但是你睡过头了,对不对?”



“是的……”



“加纳先生房间的闹钟是设定在六点,我们看到时,时针已经过了七点多一点,而闹钟的闹铃已经停止了。也就是说,他六点被闹钟叫醒



,因为某种理由……对了!或许就跟你一样,发现这艘船不是朝小笠原前进,于是他急忙赶到司舵室来想修正方向。结果,他很不幸地代替睡



过头的你中了圈套。从目前的线索来判断,我们只能这样想,因为凶手总不致于连你会睡过头、而加纳先生会跑来掌舵一事都事先算计在内吧!”



“怎么会……你是说我是凶手的目标?到底会是谁?”



水崎内心的激汤让他几乎无法掌舵。



“我想,一定是大副若王子。”



剑持充满自信地说道。



“若王子先生?”



“是的,若王子一直认为你和鹰守船长联手陷害他,害他不得不在这艘破船……对不起,这艘没什么前途的船上工作。”



“这事我倒不晓得。”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可能成为他杀人的动机。”



“可是,如果他做了这种事被捕的话,他自己也完了呀!我不认为他会冒这种险。”



“如果若王子已经没有未来的话呢?”



“啊?那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患有胃溃疡吗?如果他所患的是癌症的话……”



“怎么会?你有任何根据吗?”



“你看看这个吧!”



剑持把夹在腋下像笔记本似的东西摊开在水崎面前。



“这是什么?”



“这是若王子房里的航海日志。哪!这种记号你应该懂吧!”



“这是……摩斯密码!”



水崎吃了一惊。



“不愧是船员。”



剑持斜眼瞄了站在他后面的阿一一眼。



“我找轮机长大岛先生看过了,他终究是经验丰富的老船员,立刻就知道这是摩斯密码,也为我们解读了内容。”



摩斯密码就是用长短讯号声音的组合来代表阿拉伯数字和五十音,是船只在航行时非常重要的沟通方式。



“水崎先生,或许你也看得懂。”



水崎大略翻了一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是遗书。”



“是的,这是若王子留下来的遗书。他原本是报务员,也曾经炫耀地在我面前打摩斯密码。他大概也对香取洋子小姐、厨子,以及不懂摩



斯密码的年轻船员们做过同样的事吧?真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连遗书也要用这种方式……总之,遗书的内容和事件的状况完全相符。虽然意



外使加纳先生成了替死鬼,而凶手也走上自杀的最坏结局,不过,我想事情大概也到此告一段落了。”



剑持快速地看了一眼留在手册上的“遗书”,然后便无趣地阖上了。



6若王子的遗书内容如下:我知道自己得了癌症,在临死之前,我要报仇!



我要由陷害我的鹰守和水崎报仇,我要让他们像“玛丽。色列斯”号的船员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像金田一所推理出来的一样,我先杀了鹰守,然后又趁晚上的时间,事先准备好早餐。



剩下的工作就是在早上结东无线电勤务之后,在前往餐厅的途中,经过船长室,利用两分钟的时间,按下咖啡壶和烤面包机的开关,打蛋



下去煎。



然后,取得不在场证明的我,继续开始进行第二个杀人计划。



我在舵轮上安装毒针,六点左右,水崎就会中了这个圈套而命丧黄泉。



到此,我的复仇行功就大功告成,我也可以毫无牵挂地走了。



若王子干彦



7



金田一一个人站在甲板上,靠着扶手,静静地看着海。



海面看来风平浪静,船身完全不摇晃,感觉上运一丝丝的风都没有。



可是,从另一个观点来看,移动的船上之所以感觉不到风,或许是因为风向是顺着船前进的方向吹拂的缘故。



而船没有摇动是不是也是因为船是顺着潮流的方向前进的关系?



阿一忽然有了灵感,这个事件或许跟现在这种情况是一样的……



毕竟这种结果实在太简单了,而且若王子那篇“遗书”的内容,明显地让人产生怀疑。



假如这一切都是若王子以外的某个真凶精心布局的话……



有几个疑点,让阿一觉得事有蹊跷:原本大家不在场证明的根据是留在船长室内的早餐,整个准备工作需要十分钟的时间。



但是如果事先于夜晚完成某些作业,十分钟就能缩短为一、两分钟。



发现到这个漏洞时,阿一一开始也怀疑凶手是若王子。



因为案发当时,他人在无线电室,一直到早餐之前都用对讲机和司舵室的水崎商量事情。



可是,如果从同样位于三楼的无线电室走到船长室,是有可能不被别人看到行踪的A因此他的不在场证明就不攻自破。



可是,这里又产生一个矛盾:案发时,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的理由是因为,当时通往三楼的楼梯附近有四个人在。



姑且不论在阳台上看风景的三个乘客,以及那个清扫楼梯的船员,是否是奉若王子之令才会待在那边。



根据该船员指出,平常他总是在那个时间打扫一楼走廊周边。



因为起居室和餐厅最常有人来往,也最容易弄脏。



如果他照平常的惯例这么做的话,在二楼客房的乘客就有可能没有不在场证明,可是那天早上若王子却吩咐他在二楼往三楼的楼梯口扫地。



如此一来,船员扫楼梯的过程中,很有可能会看到三楼的情况,因为从上三楼的楼梯处是可以看到位于走廊尽头的船长室的,因此就一般



罪犯心理而言,这似乎有些不合逻辑。



“唉!老是抓不到关键,连老兄也认为破案了。”



阿一打了个大呵欠,突然又捧着肚子弯下腰来。



“好痛!可恶!想太多又让胃痛起来。该不会像若王子一样是癌症吧?我这么年轻,别开玩笑了!”



阿一摇摇晃晃地进入船内,拿起附近的对讲机,拨了洋子房间的号码。



“我是香取。”



话筒传出洋子充满稚气的声音。



“洋子小姐吗?我是金田一。我胃又痛了,能不能再帮我热一些昨天那种热牛奶?”



“嗯,那我等一下送到你的房间去吧!”



“对不起,每次都要麻烦你。”



阿一留下几声无力的笑声,挂断对讲机。



8



“啊!完了!”



阿一回到房间便不由得大叫出来。



浴室传来一直开着约吹风机的声音。



“可恶,都是刚才停电,害我忘记关掉开关。”



阿一急忙跑进浴室,拔掉吹风机的插头。



“呼……‘好加在’。可是,真奇怪哪!我刚才回房时还没有这个声音呀啊!对了,那时还停电。”



突然,阿一的视线在半空中游移,浮在脑海里模糊的“概念”渐渐成形。



阿一的头脑开始以猛烈的速度旋转着,不久,他终于有了头绪……



“原来如此!”



阿一打开门,冲向走廊,在配合着海浪的呼啸左右摇晃的走廊上跑着。



“啊!”



“哇!”



阿一和从三楼下来的香取洋子撞个正着,差一点滚下楼梯。



“金田一先生,你怎么了?我才要帮你送热牛奶过去的。”



洋子递出用棉纸盖着的马克杯说道。



“对不起!我正要过去跟你拿。啊!对了!”



阿一问洋子船内的“某个设备”的地点。



“噢!你下楼之后从船底的走廊朝船尾往前走,它就在水塔和广播室之间。”



“谢谢。”



阿一没有把话听完,接过热腾腾的马克杯后就跑了。



“喝完再去嘛!从这里到那儿相当远哪!”



“没关系的!”



阿一不放在心上,直接跑下楼。



如洋子所言,“那个房间”离客房相当远,还好马克林口用棉纸盖住,阿一才得以放心大胆地跑,不过也花了三、四分钟。



这房间没有上锁,因为万一发生什么意外时,上锁的话就不方便了。



阿一打开门,抬头看着放在墙上的“那个东西”。



“嗯,四个房间果然是连在一起的,这么说来,船长室……”



阿一抬起头看着挂在墙上的图,一个一个地检查。



“有了!就是这个。嗯。”



阿一喝了一口牛奶。



“啊!还有点烫。唔,还有些牛奶膜……咦?看来只有上面比较烫……”



阿一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看着图。



“这里和哪一个房间是一起的?啊!什么?”



阿一不由得睁大眼睛。



“这太奇怪了吧?那么当时……”



阿一的眼里开始闪着充满斗志的光辉。



“原来如此!这么一来,这个谜就可以解开了,凶手另有其人。等着瞧吧!‘幽灵船长’,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如你所愿,但是……”



阿一一口气喝光牛奶。



“接下来就该我上场了!”



9



“什么?若王子不是凶手?”



剑持闻言,差点没把正要喝下去的茶给喷了出来。



在剑持夫妇房内吃点心的美雪也大吃一惊,说不出话来。



“阿一!咳咳……真、真的吗?”



“嗯,错不了。真凶另有其人,而且是船上的工作人员。”



“这是怎么一回事?若王子留有遗书,前后情况也都吻合呀!怎么会有其他的凶手?”



剑持问。



“那些情况都是凶手刻意安排的。”



“可是,阿一,用摩斯密码写成的遗书又怎么说?”



美雪提出疑问。



“是谁写的还不得而知,不过,光用点线写成的遗书是无法进行笔迹鉴定的。凶手利用若王子原为报务员,又百常常用摩斯密码嘲讽人的



习惯,来伪造无法鉴定笔迹的遗书。”



“金田一,是真的吗?”



剑持终于露出正经的表情。



“当然,杀鹰守船长的诡计已经暴露出来了,若王子大概是在夜里被凶手用毒针杀死的,现在就只剩下杀加纳的诡计还没有解开。”



“金田一,等等!我可是一点头绪都……”



“跟我来就知道了,我们分头去打听。美雪!”



“什么事?”



“你跟我一起来,帮我记笔记!”



“喂!金田一,重新调查固然好,可是你刚才的推断真的可以成立吗?”



剑持不解地问。



“在船到达小笠原之前,是双方一决胜负的关键时刻,如果让对方先发制人的话,可能会前功尽弃。”



阿一说着用充满自信的眼神看着剑持,口里宣布:“我以我那被誉为名侦探的爷爷金田一耕助之名发誓:我一w要解开谜底!”



阿一和美雪先去找司舵室的水崎,因为阿一对于水崎在看到加纳的尸体之后所采取的行动,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金田一先生、七濑小姐,有什么事吗?”



水崎因长期的紧张而露出疲累的样子,眼睛充满血丝,脸色看来也不大好。



“对不起,在你最累的时候打扰你。”



美雪在阿一身后体贴地说道。



阿一不觉庆幸自己带美雪来了,如果只有他自己前来,一定会因为操之过急而让对方起了警戒心,反而探听不出真正的事实。



“哪里,请进来坐吧!航路总算回到正常,我们不妨先来喝杯咖啡吧!”



水崎勉强挤了张笑脸应对。



阿一忙着制止他说道:“不、不用了,你一个人一直掌着舵,一定很疲惫。对了,我有件事想请教水崎先生。”



“我吗?”



水崎露出狐疑的表情。



“嗯,只是一些小事而已。”



“哦,是什么事?”



“刚发现加纳先生的尸体时,你一觉醒来就来到这里,然后马上就说:‘船偏离航道。’



当时你也没有看什么仪器,怎么会知道呢?



“”哦,是这件事啊!



“水崎微微松了一口气说道:“是因为看到太阳的位置呀!”



“啊?太阳!”



“是的,我们从东京港出发,小笠原大概位于正南方,所以船是笔直南下的,因此,早晨太阳一定是位在左舷九十度左右的位置,而当时



太阳的位置已经偏离,所以找一看就知道船的航行路线错误。”



“哦……原来如此,真不愧是船员,那么当时船是朝着何处前进?”



“从舵向左切的状态来看,好像在绕大圈,可能是加纳先生在中毒之前稍微动了一下舵,或者倒下来时抓着舵而移动了方向。”



“哦!或许……”



阿一快速地把视线自水崎身上移开喃喃说道。



“啊?什么?”



水崎问。



“没什么,这个……”



阿一只丢下这么一句话,然后就往外走去。



“对不起,水崎先生,阿一这个人一想到什么事,就不把四周的人放在眼里。”



美雪慌慌张张地对着水崎不断点头道歉。



“没关系,那么,我已经没事了吧?”



水崎苦笑着。



“是的,谢谢你的帮忙。”



美雪说完便追阿一去了。



“早上六点吗?嗯……我想我大概是起床了。”



美里朱美拢着短发说着,瞄了一眼站在阿一后面的美雪。



“能不能把当时的情形详细地告诉我?”



她没有回答阿一,反过来问道:“喂,你们跟那个警官先生是什么关系啊?”



“没什么特别,只是认识多年的朋友罢了。”



阿一不置可否地回答。



“我是无所谓啦!可是能不能请你们不要对阿优问东问西的?她是因为家里发生了一点事,所以才离家出走啦!对警察有些敏感。”



美里慵懒的语气跟和大泽谈话或接受剑持质询时截然不同。



“哈哈哈!我知道、我知道!那么,你可以回答我罗!我刚刚的问题……”



“你问什么?”



“就是早上六点时的情形。”



“哦!嗯,我昨晚睡觉时没有拉上窗帘,早上是被阳光弄醒的。”



“是真的吗?”



“当然罗!”



“等等!你在停电时不是因为房里太暗而吓得跑出来吗?那是怎么一回事?”



“啊!你这么一提……那时我洗完澡正在吹头发,结果突然整个暗下来,浴室外面也一片漆黑,我感到害怕。”



“真奇怪了,你不是说房间很亮才醒过来的吗?”



“是啊!可是……停电时真的是一片漆黑呀!”



美里自己似乎也觉得无法理解。



“谢了,这样就可以了。”



“咦?”



阿一连看都不再看一眼满脸诧异的美里,便默默地走出来。



美雪再度为他无礼的行为道过歉,从后面追了上来。



“你又怎么了?突然……”



“美雪,接下来是赤井先生。”



“啊?那个讨厌的人!”



“没办法,跟我来吧!”



10



赤井义和坐在餐厅里一边翻着底片,一边喝咖啡。



“想看看我昨天拍的照片?你怎么会突然提出这种要求?”



阿一唐突的要求让赤井大惑不解。



“你是摄影家,一定有冲洗相片的工具吧!”阿一仍然紧咬着问题不放。



“啊!对了,我的确洗出一些试拍的照片,你要不要看看?”



赤井说着就打开他随时带在身边的大包包,取出几张照片。



当中有一张昨天早上在船长室拍的照片,和三张船内各处的照片,另外还有两张拍日出的作品。



“就是这个!赤井先生,这张请借给我!”



阿一拿起一张日出的照片说道。



“嗯,无所谓啦!”



“谢谢!”



说着阿一便把照片放进口袋,叫住刚好送咖啡来的香取洋子。



“洋子小姐,我有件事想请教你一下。”



“啊?什么事?”



洋子带着茫然的表情,两手抱着端咖啡用的盘子,彬彬有礼地站着。



“我想知道本船约三名船员,包括死去约两人在司舵室值勤的时间。”



“好……嗯,若王子先生是从凌晨两点到六点,以及上午十点到下午两点;水崎先生是上午六点到十点以及晚上十点到凌晨两点吧!至于



加纳先生……我想是下午两点一直到晚上十点。”



阿一要美雪记下洋子所说的内容。



“多谢了!对了,我还想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船的速度要怎样才会慢下来?”



“啊!这方面的事我完全不懂,请你去问水崎先生或大岛先生。”



“那么我去问大岛先生好了,如知道他在哪里吗?”“嗯,轮机室……啊!不是,他刚刚到甲板上去了。”



“甲板,好,美雪,我们走!”



说着阿一便跑了出去。



下午的天气跟早上完全不同,天空开始出现稀薄的云层。



大岛健太郎一个人坐在甲板的长椅上,一边望着已经开始有点雾气的海面,一边抽着菸。



他那瘦小的背影和平常喋喋不休的印象大不相同,看来是那么地孤寂、苍桑。



阿一看到这景象有点不知所措,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开口。



“大岛先生。”



“啊,是侦探小子和小女朋友啊!”



大岛眯着眼睛说道。



阿一和美雪相对而视。



“啐!什么小子不小子的?我们也是客人哪!”



“哈哈哈!我在乎的只有船上的引擎,所以才会变成天涯孤独客啊!”



美雪关心地问道:“可是以您的年纪看来,应该有孙子了吧!”



“我曾有个女儿。”



“曾有?她死了吗?”



“阿一!别乱讲话!”



美雪戳了戳阿一的头。



“哈哈哈!不是啦!我女儿大概四十岁左右,还活得好好的,死的人是我呀!”



“啊?老爷爷,您……”



“对我女儿来说,我跟死了没什么两样。因为从她懂事以来,我就一直在海上漂泊。我根本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做些什么?我们将近二



十年都没联络了。”



大岛低头凝视着渐渐笼罩上雾气的海面喃喃说着。



美雪看着他的侧脸问:“大岛先生,您不觉得寂寞吗?”



“傻孩子!我是个船员,只要一上了船,就没想过其他的问题。”



大岛把菸捻熄,强颜欢笑地说着。



“不说这些了,小子,找我有什么事?”



大岛又恢复到平常坏嘴巴的顽固老头模样。



“我想请老爷爷帮我看看这个。”



说着,阿一便把向赤井借来的照片拿出来。



“这是昨天傍晚拍的照片,大岛先生,你知道大概是几点吗?”



“嗯?这个……”



大岛大概是老花眼吧!



他把照片拿得远远的,隧起眼睛仔细端详。



“哦,大概是六点,不,五点半左右吧!”



“啊!真不愧是超级大专家,一眼就看出来了。”



“傻瓜!行船这么久了,这个谁都看得出来。”



大岛说着又点了一根香菸。



“那我走了。”



“什么?就这么一件事?”



“嗯。”



说着,阿一突然又回过头来。



“对了,老爷爷,菸抽多了对身体不好哦!因为里面的尼古丁是一种剧毒哦!”



“咦?”



大岛诧异地目送阿一离开,然后把刚点上火约于丢进旁边的菸灰缸里。



阿一把玩着手上的两张照片,喃喃说着:“美雪,我猜的没错,这样一来,凶手杀加纳的诡计也被我拆穿了。”



“啊?真的?”



“嗯……”



“喂!金田一、美雪!”



一直忙着而其他船员和厨子打探消息的剑持,看到阿一他们便跑了过来。



“老兄,怎么样?发现什么新线索了吗?”



阿一一问,剑持就露出不悦的表情。



“我没打探到什么消息,可是却发现一件跟案件没关系的事情。”



“哦?是什么事?”



“哼!是件让人生气的事。”



剑持开始谈起那件“令人生气的事”。



“总之,回去之后我一定要好好惩罚这家伙。”



剑持忿忿地把话说完。



“老兄,有了!”阿一摩拳擦掌地说。



“啊?”



“我想到一个计划可以抓到凶手了。”



“什么?凶手!你又发现什么了?”



“宾果!现在该是让凶手露出狐狸尾巴的时候了。”



阿一充满自信地对剑持和美雪大声宣布:“所有的谜题全都解开了!”



11



龙王号航海日志,七月二十七日,下午四点天气阴,有雾气。



风平浪静,航行计到恢复正常。



女儿啊!



虽然航海计划已经恢复正常,但是我的心头充满了不安,有股不祥的预感。



起先,我以为是自己多日来的疲劳而不加理会。



可是,今天早上,我从气象报告中知道要变天的消息以后,心中那种预感就愈发地强烈。



中午过后,海面上开始起雾,傍晚时分,雾愈来愈浓,几乎看不见海面了。



我心中的不安却骤然增加。



龙王号继续在浓雾中向前行驶。



龙王号啊!



龙王号!



你知道在这次航行的前头,等着你的会是什么吗?



我最后一次航行的结局是……



我阖上日志,把视线移向笼罩着雾气的海面。



我的复仇计划终于顺利结束,在确定最后一个人死了之后,我把装有毒药的瓶子丢进海里,沾满鹰守船长的血的衣服和鞋子也都一并丢弃。



太完美了!



所有不利于我的证据全都“毁灭迹”了,这真是一次完美的犯罪。



是的,我应该没什么好怕的了。



只要船进了父岛港,我的航行就告一段落了,从此“幽灵船长”再也不会出现。



12



船距离小笠原海域还有一个小时半的航程。



如果天气晴朗的话,这种距离就可以远远地眺望到小笠原诸岛。



可是,海面被浓浓的雾气笼罩着,前方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在浓雾中缓慢行驶的船是不是正确地朝着港口前进呢?



会不会在不知不觉当中进入另一度空间,从这世上消失呢?



每个人的心中多少都有这种疑虑,所以当剑持警官要求大家在司舵室集合的时候,原本紧绷的情绪似乎部轻松不少。



十分钟之后,除了已经死亡的三个人和留在轮机室的大岛之外,所有人都到达司舵室。



其中也混着那个上船之后就未曾露面的“中村一郎”。



这个好几度顽强地拒绝离开房间的男人,仍然用口罩和太阳眼镜遮住脸。



“好,我们可以开始了吧!”



剑持在确认所有人都到齐之后,郑重地宣布。



“开始什么?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赤井义和一脸无趣地叹着气,似乎只有他不希望事件就这样解决。



“不、不是的。我们认为真凶不是若王子,若王子也只是一个受害者。”



剑持说罢,四周即引发一阵骚动。



“这是什么意思?那凶手是谁啊?”



大泽贵志激动地问道。



剑持大喝一声:“安静!”



剑持和阿一互望一眼,清了清喉咙之后,很威严地说道:“杀害鹰守船长、若王子和加纳的冷酷杀人魔现在就在现场。”



大家面面相觑,深怕自己身旁站的就是真正的凶手。



“杀人魔……也就是‘幽灵船长’!”



剑持慢慢地环视每个人的表情。



突然,他的视线停在那个神秘的“中村一郎”身上。



所有的人都随着剑持把视线集中在他身上。



“可恶!”



中村一郎大吼一声,突然转过身。



就在大家都楞住的一瞬间,中村一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背后捉住掌着舵的水崎。



“水崎先生!”



阿一叫着,立刻跑上前去,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中村一郎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抵住水崎。



“统统不许过来。”



大家都紧张万分,因为中村一郎掏出来的正是闪着黑光的手枪。



中村一郎用左轮手枪抵住因为惊吓过度而发不出声音来的水崎的头部。



“不要动!”



中村一郎大喝一声,顺手拿下口罩及太阳眼镜。



“什么?是你?近藤!”



剑持看到他露出来的脸,不禁发出惊讶的叫声。



“剑持警官,好久不见!”



男人瞪着深陷而凶恶的眼睛,露出强悍的笑容。



“老、老兄!这个人是……”



阿一带着不明就里的表情问道。



剑持摆好架势,目不转睛地看着近藤回答道:“他是因为连续杀人而被警方通缉的枪击要犯,是一个没有人性的杀人魔!”



“什么?”



阿一对剑持的回答大吃一惊。



“两年前他曾被我抓过一次,可是在护送他去监狱的途中,他再度杀害警官,并且夺枪逃走。之后又毫无理由地枪杀十二个无辜的受害者



,没想到……他会搭这艘船!”



“少罗嗓!剑持警官,你不要说这么多废话,难不成你希望我再动手杀人吗?”



近藤眼里满布着血丝大声喝道。



“喂!我们可没有说你杀了那三个人呀!镇定一点!”



剑持把两手伸向近藤晃了一晃,表示他手上没有任何东西,然后又慢慢靠近一步。



“不要过来!我会杀了他的!我要逃离这里,不要追来!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都是你们!都是因为你们逼我,我才会干下那些坏事!可



恶!一切都是你们的错!”



近藤激动地扭曲着脸,大声叫嚷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镇定下来!近藤,你先镇定下来听我说!”



剑持试着说服他,可是,近藤根本就听不进去。



近藤以水崎为人质,慢慢地走向司舵室的门口。



“喂!近藤,你想去哪里?”



剑持紧张地看着近藤缓缓移动,却不敢向前阻止,深怕一不小心伤到水崎先生。



“少罗嗦!我要离开这艘船,如果你敢追上来,我会让这家伙死得很难看。喂!你!把救生艇放下去!快!”



近藤抬起下巴命令年轻的船员。



那名船员畏缩地点着头,立刻遵照指示行动。



近藤见状,才满意地点点头,对水崎说道:“有你这张王牌,我就没什么好怕的。不,我还是小心一点好,我要带走所有的船员。喂!你!”



近藤用手枪指着另一名船员,年轻的船员欲哭无泪地回答:“是!”



“还有一个老头吧!带我到他那边去!我也要把他带走。这么一来就没有人可以开这艘船了。”



“你别胡来!”



水崎脸色大变,紧张地说:“这艘船就快进入充满暗礁的危险海域。如果没有人掌舵,不到十分钟就会撞到暗礁,到时候,所有人都没救



了!”



“那正合我意!”



近藤嘴角一扬,邪恶地笑着。



“喂!船员们!把所有的救生艇都放下去!动作快!”



“这、这……”



其中一名船员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近藤露出狰狞的脸孔挥了挥枪,他也只好铁青着脸依令行事。



“那么,警官先生,再见罗!”



近藤丢下这句话,带着人质离开司舵室。



顿时,乘客们的哭泣声和喊叫声响遍整个室内。



“老兄!快去追他呀!”



阿一仿佛要压过四周喧闹声似地大声叫着。



“我知道。这里由你想办法,我去救出水崎先生他们!”



剑持深呼吸一下,紧跟在近藤后面跑出司舵室。



“老公!”



剑持夫人不放心地也追了上去。



“可恶!船要怎么控制啊?可恶!”



阿一一边搔着头一边拨弄着琳琅满目的仪器和按钮。



“这可怎么办好?随时都有可能触礁的,浓雾之中又什么都看不到!”



阿一抱着头不知所措。



“用雷达或探测机……不行啊!这哪是外行人能懂的?”



阿一不死心的继续胡乱碰着仪表板。



“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我还不想死啊!谁来救救我呀?”



美里朱美大声她哭着。



饭岛优则因为惊吓过度,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旁边的大泽贵志则像被欺负的孩子般无辜地坐在地上。



香取洋子把背靠在墙上,睁大着眼睛,一动也不动。



“怎么会?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赤井义和凝视着窗子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抱着头不知在低声念些什么。



在场的人都因为突如其来的灾难,而吓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阿一,求求你!加油……求求你!”



美雪带着祈求的眼神凝视着阿一喃喃说着。



“可恶!如果我懂得如何把船停下来就好了……啊!是这个按钮吗?还是这个?”



阿一胡乱按着不同的按钮,但是船速依然没变。



“可恶!”



阿一继续拨弄仪器,结果接到警告笛的按键,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云霄。



“啊!不行!我不会啊!”



阿一试着去掌舵,回过头来大声问:“有谁会?有没有人多少懂一点的?”



乘客们都一致地摇着头,一脸无助地看着阿一。



“完了……”



阿一就像断了线的活动木偶一般,喀地一声跪坐在地上。



第六章真相



1



“完蛋了……”



金田一喃喃地说。



这时,突然有一个人影飞快地擦过因为失望而无力地跪在地上的阿一身旁。



这个人把阿一推开,站到舵轮前面,开始用着熟练的技巧修正阿一胡乱操作的设备。



乘客们看着那个人熟练地控驭舵轮,倏地停止骚动,把活命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他”身上。



接着,原本不断鸣响着的警告铃声停止了,监视器也重新显现出绿色的画面,而紧邻在旁边一个更小的雷达显示器,也恢复锯齿形的影像。



那个人同时用力地把手边的摇往下压,这可能是减速的操作,引擎声音马上就变了,不久,船便停下不动了。



“这是怎么回事?没有看见任何暗礁啊!”



那个人手操着舵轮,露出困惑的表情说。



这时,背后有人轻轻地拍着手,“他”大吃一惊回过头来。



“真是厉害,不愧是‘幽灵船长’!”



阿一一边拍着手,一边露出得意的笑容。



“什么?难、难道,这是你所设计的……”



“那个人”差一点说溜嘴,随即又急忙住了口。



“是的,这是我事先安排的一场戏。这里根本不是多暗礁的海域,这只是我为了证明你会开船,而请水崎先生合作演出的一场戏,水崎先



生应该不知道你就是凶手。”



笑容从阿一的脸上消失,他用严肃的语气叫着那个人的名字:“香取洋子小姐!不,‘幽灵船长’,你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香取洋子仿佛脱下面具似的,露出严肃的表情睨视着阿一。



眼前的她不再是一个平凡的乡下姑娘,而是一个具有坚强的意志和冷静判断力的智慧型罪犯。



阿一面对她那知老鹰般尖锐的视线一点都不畏缩,进一步追击:“刚刚你明明说不懂得如何把船停下来,现在为什么又做到了呢?你为什



么要说谎?香取洋子小姐?”



洋子没有说话,可是她的眼里却隐藏不住剧烈的震撼和愤怒。



阿一继续说着:“如果你答不出来,那就让我来替你说好了,你利用你的驾船知识和技术,安排巧妙的杀人陷阱,为了不露出破绽,你必



须隐瞒自己会开船的事实,对不对?”



洋子咬着嘴唇,默不作声地和阿一对立着。



从她的表情中看不出一丝丝以前她刻意表现出来那种庸俗的气息。



相反的,她浑身散发出宛如野兽般坚毅和强悍的感觉,让人难以想像她只有十九岁。



“等一下!”



赤井义和发出激动而尖锐的声音。



“金田一,这是怎么一回事?请你说明一下。香取小姐真的是凶手吗?那刚刚那个凶狠的嫌犯又是怎么回事?”



在场的人都开始不安地骚动起来。



“这件事由我来为大家说明。”



剑持站在门口大声地说。



“啊!”



大家不由得都变了脸色,因为和剑持并肩站着的正是那个逃犯近藤。



他们的后面还站着刚才被近藤带走的水崎和其他年轻的船员,还有应该在轮机室待命的大岛。



“事实上,这个杀人犯近藤是我们虚构的人物,这个自称为中村一郎的男人,是我的属下。”



“啊?那么,他也是警官?”



饭岛优指着他说。



“是的,他为了追跷家的老婆,骗我说他因急病而必须紧急入院,擅离职守搭上这艘船。没想到竟然会碰到我,他当然不敢露面,只好偷



偷摸摸地躲着我。我原本应该重重处罚他的,可是我告诉他,如果能演好这场戏,我就不往上报告,刚刚他演得的确很逼真,不过真的很对不



起各位……喂!你也跟大家道歉!”



剑持突然戳了戳中村刑警的头,中村刑警只好缩着身体低下头。



“对不起,害大家虚惊一场。”



“那么,刚刚那把枪呢?”



大泽问道。



剑持从怀里掏出枪来。



“这是我的,因为我在休假的时候老是会遇到命案,所以我都随身携带着它。”



由于剑持一行人回来,紧张的气氛遂缓和不少,可是,那也只是短短的一瞬间。



阿一将视线移向洋子说道:“那么,请为我们说明清楚吧!洋子小姐,不,‘幽灵船长’。”



?2



“洋子……不是真的吧?你怎么会杀人?怎么会……”



水崎愕然地问道。



洋子把视线从水崎身上移开,可是立刻又转回来,带着控诉的眼神说道:“不!水崎先生,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尽我所能把船停下来罢



了,可是,竟然被指为杀人凶手。”



“洋子小姐,你不用再演戏了,你所安排的诡计全都被我识破了。”



阿一立刻插嘴进来,揭开洋子小姐虚伪的面具。



“金田一先生,请不要开玩笑。”



洋子把视线移到阿一身上。



“警官先生不是已经说过,是若王子先生杀了鹰u船长和加纳先生的吗?况且遗书也已经找到。”



“那封遗书是你写的!为了躲避笔迹鉴定,你利用若王子的习惯而使用摩斯密码,真是高明呀!”



“不要胡说!我根本就不懂摩斯密码,再说,我为什么要杀他们呢?水崎先生,你也替我说说话呀!”



洋子将求救的眼光投向水崎,水崎也回应地说:“金田一先生,你是不是弄错了?她根本没有杀鹰守船长或若王子先生的动机。对了,剑



持警官不是说过吗?加纳先生是代替我而被人错杀的,可见凶手的目标是我。而洋子不可能想杀我的!金田一先生,是不是这样?”



水崎渐渐激动起来,相对的,阿一却却稳如泰山地回答:“嗯,洋子小姐或许没有杀水崎先生的理由。可是,洋子小姐和鹰守船长、若王



子、加纳三人之间的关系又如何呢?”



“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三个人和东方号事故有相当大的牵连,鹰守船长和若王子都是东方号的人员,而加纳则是和东方号冲撞的油轮上的船员,假设洋子小



姐是该事故牺牲者的遗族或恋人的话,那么她就有杀害他们的动机了。”



“洋子是东方号的……”



水崎一听脸色大变。



阿一制止水崎继续说下去,然后问洋子:“洋子小姐,你说呢?你敢说你跟东方号事故没有任何关联吗?”



洋子没有回答。



“无话可说吗?我就知道会如此,聪明如你是不会随便胡掰谎话让别人抓到辫子的。可是,我想如果警方仔细调查的话,一定会发现你和



东方号事故有某些关联。”



“金田一,等一下!”



剑持往前一步,介入阿一和洋子之间。



“关于这一点,我找到一些有所帮助的物证。”



剑持用眼睛示意,从他夫人手中接过一本航海日志。



“那、那是……”



洋子发出近似惨叫的声音。



“很抱歉,刚刚我离开司舵室之后,先去搜查一下洋子小姐的房间。我想只要能找到涂在凶器上的尼古丁的话,事情就解决了,我虽然没



有找到尼古丁,却找到这本航海日志。”



“是这艘船的航海日志吗?”



美雪靠上去,注视着污损的封面文字。



“嗯……龙、龙王号航海日志?水崎先生,‘龙王号’是这艘船的名字吗?”



美雪看着水崎问道。



“不、不是,这艘船的名字叫‘蔚蓝海洋号’,龙王号是……和东方号冲撞的油轮的名字。”



水崎沉着脸,结结巴巴地说道。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曾经在报纸上看过龙王号的名字,我刚才大致看了一下这本日志的内容,发现最后一页记载一些和东方号事故有关



的文字,可是并不是很清楚。”



剑持说道。



“写日志的是龙王号油轮的船长吧?而洋子小姐是船长的……”



阿一问道。



剑持翻到最后一页,拿给阿一看,同时说道:“嗯,好像是女儿。”



泛黄而破旧的书页上这样写着:给我挚爱的女儿洋子“还我!”



洋子发出悲痛的叫声,跳向剑持。



“对!我就是龙王号的船长鹿岛伸吾的女儿!那又怎么样?”



一瞬间,现场整个静肃下来,各怀思绪的乘客和船员们的视线都投向洋子。



“洋子……你真的……”



水崎颤动着嘴唇喃喃低声道。



“没有!”



洋子大叫。



“我没有杀人!我是广岛伸吾的女儿又怎样?我只是不喜欢人家用奇怪的眼光看我,所以才刻意隐瞒起来的。”



“可是被杀的那三个人都和东方号事故有关,难道这纯粹是巧合吗?”



洋子对着咄咄逼人的剑持说道:“加纳先生是因为代替睡过头的水崎先生去掌舵而成了替死鬼的,不是吗?”



“嗯!我们当时是这样推断的。”



剑持带着困惑的表情说道。



“那么你们说被杀的三个人都跟东方号有关,这不是人牵强附会了吗?其中一人只不过是替死鬼罢了。我说过,我没有杀水崎先生的动机



,我们是恋人,彼此深爱着对方。你们可以去问船上任何人,我绝对没有理由杀水崎先生!”



“嗯,你这种说法不就等于说‘杀加纳是有理由’的?”



阿一问道。



洋子急忙想再加以辩解:“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也没有想过要杀加纳先生。”



“换个角度说好了,鹰守船长和若王子、加纳都是三年前沉没的东方号事故的当事人。我想这件事的背后一定隐藏有让你恨他们恨得足以



下手杀害的理由,或许你父亲遗留下来的航海日志上就写着这件事,对不对?”



阿一指着洋子手上的日志说。



洋子抱着日志用力地摇摇头说:“不!差一点被杀的是水崎先生!是我的恋人哪!”



水崎的表情在这一瞬间因为洋子这番话而阴暗下来,但随即又企图拂开不快的想法似地说:“是呀!我和洋子是真心相爱着的,这一点千



真万确,从我被狙击一事看来,洋子应该不是凶手才对!”



阿一觉得水崎的语气有点心虚的感觉。



可是,剑持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一边用眼神向阿一求助一边说道:“唔……金田一,怎么样?那些毒针确实是针对从早上六点开始值勤



的水崎先生而设的,这么一来,洋子还有嫌疑吗?”



“不!那些毒针一开始就是要用来杀害加纳的。”



阿一不假思索地说:“如果警察注意到这件杀人案和东方号事故有所牵连的话,难免会对龙王号船长之女的你产生怀疑,所以你刻意制造



假象让大家以为水崎先生才是被狙击的目标,这样你便可洗刷嫌疑了。”



3



“什么?可是加纳在下午两点以前并没有勤务啊!如果水崎先生没有睡过头的话,那他不就……”



剑持疑惑地间。



阿一继续解说:“如果是洋子小姐蓄意让水崎先生睡过头的话呢?如果她刻意让闹钟不响,或者让他喝下安眠药的话呢?水崎先生,你认



为有没有这个可能性呢?”



“这、这个……”



水崎显得有点支支吾吾的。



洋子眼明手快地插话进来:“等一下,水崎先生,让我来说!确实有可能,因为那天晚上我们同在一个房间内。”



水崎闻言有点畏缩。



“喂!洋子,这种事……”



“没关系,说出来总比不说而被别人怀疑好,何况这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因为我们本来就是恋人……大概是过了半夜三点,鹰守船长失踪



的事让我感到害怕,整晚都睡不着,于是我就到水崎先生的房间去了。”



水崎没有插嘴的余地,只能带着意外的表情看着洋子大胆地发言。



洋子根本不在乎,继续说道:“可是,就算我刻意让水崎先生睡过头,那也不代表我知道加纳先生会代替睡过头的水崎先生去值勤。加纳



先生的勤务是下午两点才开始的,我认为,水崎先生先醒过来的可能性高得多。通常加纳先生起床之后会先在房里吃早餐,然后到楼下的起居



室看报纸,那天早上他会到司舵室去,只能说是偶然碰巧。”



“不,不是偶然!因为加纳是掉入你所设计的骗局之中而到司舵室去的。”



“哼!什么骗局?不要自以为聪明了,我可不会心电感应!”



阿一不理会洋子的嘲讽,若无其事地回答:“你会!你利用加纳做船员的习性和他因病而产生的错误观念,让他把早上六点误以为是傍晚



六点。”



“什么!”



洋子倒吸一口气,阿一的推理使得她的自信瞬间崩溃!



阿一一气呵成地说明:“加纳身患奇病,曾经有几次睡着后就醒不过来的纪录,因此他往往会耽误勤务,这件事我们在剑持老兄审讯他时



就知道了,这艘船上的工作人员也都知道这件事,洋子小姐,我想,你当然也知道罗?”



洋子睨视着阿一,没有回答。



阿一不放在心上,继续他的推理:“当天晚上……大概是过了半夜两点吧!你先杀了在司舵室掌舵的若王子,把他的尸体和鹰守船长一样



丢进海里,然后自己掌舵,把船的方向改变成往北的反方向,按着在舵轮上装好毒针,才到水崎先生的房里去。你去水崎先生的房里当然是为



了让他睡过头,万一他还是在早上六点醒来的话,你还可以称病或用各种方法阻止他比加纳先生早到司舵室去。洋子小姐,我说的对不对?”



洋子仍然没有回答。



“而加纳,他应该像往常一样在六点醒来,可是,在他起床后泡即溶咖啡的那一瞬间,加纳突然发现窗外的水平线附近有太阳。身为船员



的加纳立刻惊觉事情不对劲,因为船是朝南前进的,右般的房间早上不应该会有阳光射进来才对。可是加纳看到太阳的位置时并没有想到船是



朝着小笠原的反方向前进,他想到的是:‘糟糕!睡过头了,已经傍晚六点了。’



刚才我为了确认早上六点的太阳是不是会被看成傍晚六点的夕阳,就让船上最老资格的大岛先生看赤井先生早上六点半左右拍摄的日出照



片,我骗他说那是傍晚拍摄的照片,结果大岛先生果真看成是傍晚五点或五点半左右的‘夕阳’。



“”唔……



好小子,你竟敢骗我?



“大岛很不高兴地说。”



金田一,为什么加纳不会认为是船的方向改变了呢?



当水崎先生在司舵室看到加纳的尸体时,不是立刻就发现舶的航路偏了吗?



“剑持瞄了一眼愕然地凝视着洋子的水崎一眼,同时问金田一。”



因为当时水崎先生知道没有人在掌舵,所以会联想到舶的航向改变,再加上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让加纳先生产生这样的误解。



“”什么原因?



“”那就是加纳患了一旦睡着了就起不来的毛病。



“”你是说那种昏睡症的毛病吗?



“”嗯!



加纳以前也曾因为这个毛病而睡过头,以致延误勤务时间。



由于这个经验,加纳看到闹钟上的‘六点’和‘船的右侧有太阳’时,就深信自己是从早上六点一口气睡到傍晚六点,因此而中了计。



“”哦!



原来如此。



“剑持交抱着双臂,佩服地喃喃低语。阿一又继续说道:“加纳想必非常惊慌,因为他在司舵室的勤务是下午两点一直到晚上十点。所以



,如果他睡到下午六点的话,就表示二点开始的勤务时间已经错过,于是加纳饭也不吃,咖啡也没喝,匆匆忙忙地换好衣服急忙赶往司舵室,



只希望至少能赶得上六点开始的勤务。他缩头缩尾地来到无人的司舵室,没有多想什么就握上舵轮,结果也因握到毒针而命丧黄泉。”



面对阿一的解释,洋子嘴角露出微笑站着不动,她的眼睛直盯着阿一,一副“我不会输”的态度。



而阿一也直视着洋子说道:“今天早上六点时,这艘船朝北走一事,也可以由住在右舷房间的美里朱美小姐证实,因为她早上是被阳光所



惊醒的,可是,之后她又因为停电从‘变暗的房间’跑出来。这是加纳握到舵轮而倒下来改变舶的方向所致。为了让加纳中计而把船改朝北方



一事就这么掩饰过去了。我的说法没错吧?洋子小姐!”



“哼!胡说八道!光凭想像就可以扯出这么一大堆故事。”



洋子说完,露出好像想到什么破绽似的表情。



“等一下,我在鹰守船长失踪当天的早上,不是有不在场证明吗?我听说当天早上,船长室里有不久前才刚煮沸的咖啡、烤面包、煎蛋的



痕迹啊!所以,只要能证明从七点过后到早餐之前无法到船长室去的,就有不在场证明了,警官先生不是这样说过吗?”



“唔,我确实这样说过。”



剑持说道。



洋子很高兴似地又说:“怎么样,金田一先生,不管你再怎么说,我都有不在场证明呀!我一直在厨房里和厨师一起准备早餐。”



剑持翻开笔记本说:“若王子的遗书里写着他在夜里事先做好早餐的准备工作,然后在早餐之前按下咖啡壶和烤面包机的开关就可以了,



也就是说,只要像若王子一样,有两分钟的时间到船长室去的人都可以煮咖啡、烤面包、煎蛋。可是,洋子一直待在厨房里,在七点半之前,



正确说来是七点二十七分离开厨房去做船内广播,然后立刻又回来。这么看来,应该没有充裕的时间到三楼的船长室去,而且当时唯一的楼梯



附近有四个目击证人,他们都证实洋子并没有经过楼梯。金田一,这个疑点你怎么解释?”



剑持说完便看着金田一。



阿一则盯着洋子的眼睛说道:“老兄,那个不在场证明已经没用了。”



顿时,笑容从洋子的脸上消失了。



?4



“你说什么?好,你说吧!我是怎么到船长室的?”



洋子说话的时候嘴角不住地颤动着。



她早就知道站在眼前的这个少年智慧异于常人,现在她更发现到对方惊人的观察力和推理能力,远在自己的智力之上。



“你根本不需要前往船长室,只要到船底的电源室去就够了。”



“什么?”



洋子的表情整个变了,就像等待判决的犯人一样泛着铁青色。



“电源室?阿一,那是什么意思?”



美雪不解地问道。



“美雪,事情很简单,洋子不用刻意到船长室去按下开关,只要拉起电源室的断电系统,通上电就可以了。”



“啊!”



美雪恍然大悟。



“你明白了吗?也就是说,洋子那天晚上杀害船长,处理好尸体之后,立刻就进行早餐的准备工作。她先把电源室里通往船长室的断电系



统扳下来,然后又回到船长室把咖啡壶、烤面包机和电气炉的开关都扳到。n的位置。那么她只要在早上到广播室去广播的时候,顺便到隔壁的



电源室去扳起断电系统,就可以让远在三楼船长室里的咖啡煮沸、面包烤好,甚至也可以煎蛋。”



“原来如此。”



剑持说完,司舵室里响起一阵叹息声。



“等一下!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做了这些事?不要先用推测来抓人!”



洋子不由得压低声调反驳,这是她最后的抵抗。



“我有证据,足以明确证明你就是凶手。”



“怎、怎么可能?”



“美雪、水崎先生,还记得那天早上的事吗?就是我胃痛在水崎先生的房里喝热牛奶时的事。”



美雪和水崎点点头相对而视。



“嗯,那又怎么样?”



“当时洋子小姐说‘我去热牛奶’,便拿着装有牛奶的马克杯到厨房了吧!”



“嗯,那有什么不对?”



洋子颤抖着声音回答。



阿一的表情丝毫没变。



“仔细想想,那的确很不对,因为每个人的房间里都有微波炉啊!只要用微波炉就可以加热,根本不需要地特地跑到厨房加热。”



“可是,阿一,或许是她的微波炉坏了啊?”



“不,美雪,洋子小姐房间的微波炉是好的。证据就是今天早上我请她帮我热牛奶时,她就是在自己房里用微波炉加热的。”



“你说什么?你怎么会……”



洋子正想说什么,急忙又掩住口。



阿一按着她的话说下去。



“你是说我怎么会知道?因为那时候你不是从一楼的厨房走来,而是从你的二楼房间端热牛奶下来的。”



“啊!”



洋子叫了出来。



阿一继续说:“我喝那杯牛奶时,上面热得几乎要烫伤人,可是里面却不然。这就是用微波炉加热牛奶的特征。于是我就联想到,你房间



的微波炉并没有坏,那为什么那个早上你不用微波炉呢?”



洋子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



阿一仍然用强而有力的语气说着:“因为那个早上就算你想用也用不了。因为,你的房间和船长室是同一个线路。我之所以会发现这个用



断电系统操作的诡计,是缘于当天早上的一点小麻烦,我和美雪以及隔着通道的对面两个房间的高中女生,同时使用自己带来的吹风机,结果



造成跳电。之后我回到房间时发现,早上忘记关掉开关的吹风机仍在响着。于是我就想到,如果用同样的方法是不是就可以烤面包呢?本船的



电源是每四个房间为一单位,这件事是从那天早上停电时,我和美雪以及对面两个房间同时停电一事获得证实,我想起当时的情况,推测工作



人员的房间应该也一样,而事情果然不出我所料。船长室在三楼最里面的右侧,而洋子小姐你的房间就在对面,你们的隔壁都是空房。也就是



说,船长室跳电的那个时候,那两间空房和你的房间的电气用品也都同时不能使用。因为你的房间在东侧,早上太阳会射进来,所以不需点灯



,可是,冰箱和微波炉都不能用了。水崎先生叫你去热牛奶之后,你回到房间,发现微波炉不能用时,一定很焦急,而你又不能说出房间没电



的事,所以你只好到一楼的厨房去热牛奶,对不对?洋子小姐。”



“不、不是我!我、我没有杀人。我、我……”



洋子带着泫然饮泣的表情看着阿一和水崎说道。



“洋子,请你原谅我!”



突然,水崎两手覆着脸,发出痛苦的声音。



“我一直没说……不,我根本不知道你竟然会是……龙王号船长的女儿!”



“水崎先生,你、你怎么……”



面对水崎的失态,洋子困惑不已。



“洋子,请听我说!”



水崎下定决心似地说道。



“我当时也在船上啊!就在那艘不吉利的东方号上!”



“什……么?”



水崎的表白让洋子不禁倒吸一口气。



?5



“这是怎么一回事?水崎先生也在东方号上?我、我怎么不知道?”



洋子颤抖着嘴唇问道。



“洋子,原谅我!那个事故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我离开监视台,所以……”



水崎说道。



“水崎先生,你在说什么?东方号的船员名簿上并没有你的名字呀!”



洋子甚至忘记自己的处境,痛苦地叫出来。



“因为……我没有做船员登录,我是以候补人员的身分登上东方号的。”



水崎紧咬着嘴唇。



“骗、骗人!”



“是真的!那天我高兴得冲昏头,虽然只是候补人员,可是我毕竟登上朝思暮想的东方号,所以当鹰守船长要我离开工作岗位参加宴会时



,我不假思索地答应了,根本没有想到会发生那种事,最新高科技的客轮竟会发生冲撞事件……”



“怎么会?那么你跟他们三个人一样,把我父亲……”



洋子仿佛不把阿一和剑持的质问放在眼里,她已经完全失去理智。



讽刺的是,她这种反应也证明她对水崎的感情绝不是建在杀人计划之上。



水崎应该也感受得到洋子的心意,可是,他仍然必须继续说下去:“我是一个卑鄙的人!就跟鹰守船长和若王子先生一样,不,甚至比他



们更恶毒……剑持警官、金田一先生,还有在场的各位,请听我说!”



水崎下定决心似地低垂着头。



“三年前那件事故的责任全在东方号,龙王号没有任何过失。那是一件因东方号愚不可及的权力斗争所引起的事故。鹰守船长和若王子为



了隐瞒真相,利用我没有做船员登录一事,把应该知道事故原因的监视台要员捏造成另一个已经死亡的船员。因为船员的配置是船长和大副若



王子所决定的,很少有人能确实知道什么人在什么岗位,而且很多船员都在事故中死去,就算有人发现这是谎言,也没有人会挺身而出做出对



自己的船不利的证言。他们两人就是看透这一点,因此,审判时很快就判东方号一方获胜。以这么大的事故而言,判决未免下得太快一点,但



因龙王号的工作人员几乎部死于船难,只有东方号单方面提出证言,加上龙王号唯一的生还者也对龙王号做出不利的证词,所以这件案子很快



就结案。”



“那名生还者就是被杀的加纳达也吗?”



阿一问道。



水崎轻轻地点点头,继续说下去:“加纳除了承认东方号的船长鹰守和大副若王子的虚伪证言之外,还指证龙王号的鹿岛船长在勤务中喝



得烂醉。”



“骗人!父亲平时虽然常喝酒,可是他在船上是滴酒不沾的!从我小时候经常跟他一起上船时就是这样了。”



洋子看着水崎激动地说道,眼里带着涌起的憎恨感和无法割舍的爱欲纠缠在一_的无奈。



“是的,这一切都是捏造的。”



水崎的眼里也充满了和洋子相似的悲哀。



“这是因为鹰守船长和若王子收买了加纳,要他做有利于他们的证言。”



水崎的话使得现场的人们响起声声叹息。



如果水崎所说的是事实的话,那么这是多么卑鄙的行为啊!



虽然水崎没有直接参与,可是对鹰守一伙人的所作所为三缄其口就等于同罪!



至少在这个时候,每个人都这么认为……



在一片沉默当中,水崎继续说下去:“我结束三个月的航行回国后,在报上看到关于东方号事件的报导时,感到十分惊讶,因为才短短五



个月,审判就整个结束,而且责任都由龙王号一方来承担。我看了审判的内容就知道鹰守船长和若王子收买了加纳。我立刻前去质问他们俩,



他们承认收买加纳的事情,同时也警告我不要太多语,因为我也是共犯。”



“我不相信,像水崎先生这样……这样的正人君子,怎么会答应做出这么卑鄙的事情来?”



美雪忍不住叫出来,那句话也是包括阿一在内所有在场的人都有的疑问。



水崎无力地摇着头回答:“不!我是一个卑鄙而胆小的人。鹰守船长他们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们威胁我,如果我说出事实,对任何人都



没有好处,因为除了做伪证而得到钜额金钱的加纳外,龙王号的船长和船员都不在这世上,死亡的乘客和船员们的赔偿都由保险公司负责。所



以,龙王号的海运公司并没有什么损失。如果我说出事件的真相,不但东方号生存下来的船员们,连东亚东方海运也会受到无法东山再起的重



大打击。当时,我真的很害怕,害怕不能再上船,如果我因此而不能上船,那是我无法忍受的事情。船是我生存的价值所在,如果失去上船的



机会,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无用的人。基于这个想法,我听话地闭上嘴巴。”



洋子像失神似她突然把视线望向窗外,开始喃喃低吟着。



阿一不知道洋子到底在低语什么,只知道那好像是一首歌。



她毫无表情地看着笼罩在雾中的窗外景色,嘴里哼着一首不知名的歌。



这期间,水崎继续说下去:“当鹰守船长被赶出东亚东方海运公司时,他叫我也要跟着走。一方面他是想把知道事故真相的我留在他身边



,另一方面大概也是不允许我侥幸地留在东亚东方海运。对我来说,只要能上船,到哪个公司都一样,所以找决定跟着鹰守船长一起走。可是



,当我和鹰守船长、若王子先生上这艘蔚蓝海洋号的不久,加纳先生也前来投靠,于是四个知道东方号事件密的人都集合到这艘船了,那时我



心里就觉得,这其实是一艘流放船,是神明为了惩罚我们而让我们上这艘船。”



水崎看着洋子,但洋子仍然从司舵室的窗户看着外面。



雾开始消退,已经可以微微地看到海。



这景象看在阿一眼里,仿佛象征这个事件就快接近尾声了。



洋子微微地叹了一口气,用温和的声音打破长久的沉默。



?6



“金田一先生,我输了。”



“洋、洋子……”



水崎想说些什么,洋子制止了他。



“金田一先生,你想问什么就尽量问吧!我会老实说的。”



她说着,便向前走近一步。



“听说这艘蔚蓝海洋号半夜里曾在港口附近徘徊过,这也是你的计划之一吗?”



阿一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压抑了各种复杂的感情般平淡。



“嗯,是的。”



洋子也用若无其事的语气回答:“小时候父亲就教我许多关于船方面的事,我甚至想长大后也要当船员,所以在边看边学的情况下,大部



分的船我都会开,不过这么大的船我倒是第一次开。我一边看水崎掌舵一边学习,在准备杀害他们之前曾试着去开动。这艘船本来就有幽灵出



没的谣传,而且也没有人会想到是出自我手,因为我是以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乡下姑娘的身分上这艘船的。”



“你怎么会知道是他们三个人串通起来把事故的责任推到你父亲身上?”



阿一接着问下一个问题。



洋子回答:“因为我看到这本航海日志。”



洋子一手拿起日志。



“可是,那是你父亲的遗物呀!应该在审判时就受到调查的。”



洋子摇n头说:“这本日志是在事故发生后的七个月才出现的。”



“啊?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在事故发生后将近一个月才知道父亲的事。”



洋子微微仰视着天空,仿佛在回忆遥远的过去似的。



“我的母亲在生下我时就死了,是父亲独力把我扶养长大的。小时候,父亲经常带我上船,那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父亲教我开船



的技术,或许是打算让我当船员吧!”



洋子轻轻她笑着。



“可是,升上中学之后,我就不能再跟父亲一起上船了,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是独自一个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进高中后不久,我就



闹扭离家出走。离家后,我和男人鬼混,过着靡烂的生活,不看报纸,也不听新闻。所以虽然发生那么大的事故,我却在一个月后才知道。当



我知道父亲死了以后,我飞奔回家,可是却进不了家门,因为附近常有记者在打探消息,让我感到很害怕,报纸和杂志都说是父亲一个人的错



,所以身为女儿的我也饱受世人的冷眼相待而无地自容。之后我便冠上死去母亲的姓氏,因为用鹿岛这个姓根本无法在街上行走,总之,当时



我恨透父亲!因为我认为他老是把我一个人丢下,自己出海,最后还以这种方法死去,害我没脸回家!可是,我们毕竟是父女……我唯一的亲



人连个葬礼也没有,这让我感到非常悲伤。有一天,我带着花,来到事故附近约三积浦海岸。当时距事故发生已经七个月了,可是海岸上仍然



不断有父亲的油轮所流出的油。在油的污染之下,许多海洋生物都死了,一想到这都是父亲造成的,我痛苦得几乎想死。就在这个时候,我突



然看到一个沾满油污的大皮箱在海面上漂流,那是父亲爱用的路易。维顿皮箱。父亲说过,维顿的皮箱在发生海难时,可以当成救生圈浮在水



面上。他还骄傲地说,因为他是船员,所以要用这种皮箱。我把皮箱拖到岸边,打开来看,里面只有这本航海日志。我翻开日志一页一页地往



下看,只记得双手不停地颤抖着,现在我仍然可以感受到当时涌上心头的那种……悲哀……”



大颗大颗的泪水从洋子的眼里不停地滚落下来。



7



洋子像拥抱宝贝似地把日志抱在怀里,没有想去擦拭泪水,继续说着:“父亲的日志是刻意放在塑胶袋里,但由于浸在海水里达七个月之



久,还是浸湿了,可是,用油性笔书写的文字仍然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的,上面写满以前和我一起搭船时的回忆……父亲为了我,打算在那次航



行之后就不再出海。”



洋子咬着嘴唇,抽泣几次之后,用力地挤出话来:“父亲没有抛弃我!他打算再次……他真的想再次跟我一起生活!他愿意抛弃自己的梦



想,只为了我。”



洋子又哽咽了。



四周低沉引擎声和波浪声温柔地包围着她。



“我竟然一直都没有发现父亲的心情,还跟他闹扭离家出走。我每翻一页日志,愉快的回忆就像翻阅相簿似地跃入眼前……我是真的、真



的好喜欢父亲。”



洋子仿佛要压抑住涌上来的情绪似地再度停下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胸口涌上一股热流,有人拭着泪,也有人抬起头看着天花板强忍住泪水。



“我在想,如果当时我去送行,父亲看到我一定会告诉我:‘这趟跑完之后,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那么,或许就不会发生那种事故了……



一想到这里,我真是后悔莫及,可是……



“突然,洋子那双被泪水模糊了的眼睛透出光芒:冰冷而憎恨的光芒。”



可是,当我看到日志最后的记载时,我的悲哀化成憎恨。



父亲最后一页的字像小孩子胡乱涂鸦似地紊乱……



那正是描写事故景象的遗书。



我全身仿佛遭雷击似地窜过一阵电流,我的手颤抖得把日志掉落在地上,因为,父亲日志上写的事故情况跟报章杂志上的报导完全相反!



有关海上航行的规则父亲曾经教过我,所以我一看就明白,事故的责任完全在东方号!



我为了了解真相,费尽心力拿到审判的纪录,当我看到加纳作证父亲一边喝酒一边掌舵时,我就确认一半:父亲的日志是真的!



因为父亲平时虽好酒,但上船之后绝对滴酒不沾。



“”你当时为什么不把那本日志公诸于世呢?



“阿一问道。洋子哑着声音回答:“我曾经这么想过!可是,审判都已经结束,连龙王号唯一的生还者加纳都做了偏袒鹰守和若王子的证



言,我一个人能改变什么?如果我拿出这本日志仍然不被采信的话就完了,万一有人说父亲是在走头无路之下写下这些谎言的话,我也没有证



据可以证明事实不是这样的。我知道父亲绝对不会说谎的,这是唯一的证据。因为一来没有发现父亲的尸体,二来可以证明父亲没有喝酒的人



也都死了。”



阿一没有再说什么。



洋子则继续说道:“为了替父亲报仇:我一方面努力学习船务,一方面则尝试接近有关的人。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我查到鹰守和若王子



被调往分公司,而且登上同一艘船的事,我愈来愈相信父亲的日志是真的了。后来那个加纳达也要上鹰守他们的船,而从中斡旋让加纳就职的



就是若王子,因此我更加肯定这些人狼狈为奸!我绝对不原谅害死父亲、还把事故的责任都推给父亲,之后还厚颜无耻地活着的鹰守和若王子。我也绝不原谅被他们收买、证明事故的原因在于父亲,使父亲整个名誉蒙羞的加纳!不,不止是父亲的名誉,我的人生也被这些人害得支离



破碎,我背负着这重大事故的罪过,一辈子都要逃避世人充满恨意的眼光,苟延残喘地偷生。我恨他们!恨得胸口几乎要撕裂!就算杀死他们



几百次,我也不会甘心!”



洋子看着阿一说道:“当我在知道父亲事故的消息而回家时,我们家破别人毁得面目全非,除此之外,我还收到好多诅咒、唾骂的信件,



我好害怕、好悲哀……我根本不敢接近我的家就落荒而逃了。你们能明白我当时的心情吗?从小长大的家……和父亲一起生活的家,被人像圾



垃堆一样地憎恨!金田一先生,你能想像我当时看到家的景象时,是什么样的心情?还有在几百名遗族的憎恶之下那种生活有多难过吗?我很



想大声地对他们说:这不是父亲的错!可是不管我怎么叫喊,根本没有一个人肯对我伸出援手。为了报仇,我忍耐一切,捏造经历,冠上死去



母亲的姓,到鹰守他们的船运公司上班。鹰守他们不认识我,我不用担心被他们识破。为了上这艘船,我刻意接近水崎先生。我想,如果能跟



他在一起,或许可以实现搭上同一艘船的希望。”



洋子看也不看水崎说道。



“洋、洋子……我……你、你……”



水崎想要说什么,却被洋子阻断了。



“水崎先生,我只是想利用你罢了,为了能上这艘船,我刻意接近你,让你拥有我的身体,如此而已!”



她的声音转来十分冷酷无情,可是,阿一感觉得到她话语里面所无法掩饰的激情。



洋子又转向阿一,用平静的语气说:“我不知道父亲的皮箱在这七个月之间是怎么漂流到海岸边的,可是我知道,那一定是父亲藉着这本



日志要我替他复仇!”



洋子再次望着窗外。



从散去的雾气中隐约可看到遥远的岛影,即将西沈的太阳将海面染成一片鲜红。



“我已经报了仇,再也没什么遗憾了。警官先生,你逮捕我吧!”



洋子把航海日志交给剑持。



“以后这艘船再也不会有‘幽灵船长’出现了,再也不会……”



水崎双膝着地,头动着肩膀便咽道:“都是我的缘故……都是我……”



水崎像小孩子一样抽噎着。



没有人对他说些什么,只有蔚蓝海洋号像安慰哭泣的孩子似地慢慢地摇着。



就这样,充满怪诞的幽灵传说的杀人案件,随着西沈的落日静静地落幕.



8



大岛健太郎在轮机室里一边挥着汗,一边为即将入港的船做最后的引擎调整。



金田一轻轻地走近他。



“大岛先生,你忙吗?”



“当然!你自己看就知道了嘛!”



大岛看也不看阿一地回答。



“哈哈!老爷爷,你还是那么有精神哪!”



阿一逗趣似地说道,大岛却露出很不悦的表情。



“你没事就闪到一边去!不要妨碍我做事。”



“不要这样嘛!对了,老爷爷,你认为这个案子处理得还算圆满吗?”



“每个人都是大混蛋!死去的人、洋子的父亲、水崎、所有与这个事件有关的男人们都是混蛋!脑子里只有船、船,一点都不会考虑到别



人的心情,真是混蛋!”



大岛没好气地说。



“哦?可是,老爷爷不也一样吗?”



阿一说。



“你说什么?”



大岛停下工作看着阿一。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我只是来转告你一句话,说完立刻就走。”



“转告什么?”



“你知不知道乘客中有一个长发、很可爱的女孩子?她好像跟父母处不来,所以离家出走。你知道她为什么刻意要搭这艘破旧的船吗?”



“为什么?”



“不知道吧!老爷爷,她是专程来找你的。”



“找、找我?”



“对!她的名字叫饭岛优,就是你那个音讯全无的女儿的孩子,也就是你的外孙女呀!”



“什、什么?那个女孩是青子的女儿?”



大岛惊讶地大叫出来。



“我话可是传到了喔!老爷爷,那个孩子好像很烦恼,你去见见她,跟她谈谈吧!你可别又做‘大混蛋’喔!拜拜!”



阿一说完,也不管大岛在背后叫他,迳自离开轮机室。



9



美雪代替洋子一边帮忙准备漫长旅途的最后一顿晚餐,一边自言自语着:“我真是搞不懂……”



在一旁帮忙的剑持夫人反问道:“美雪,你搞不懂什么?”



“啊!对不起,我是在自言自语。可是,剑持太太,对这件事您有什么看法?不管是水崎也好,洋子小姐的父亲也好,为什么会对船执着



到这种地步呢?甚至丢下女儿,或者做出那么卑鄙的事……我真是一点都不懂。”



“哎!对男人而言,工作简直比他们的生命还重要。我们家老头一有工作也不把家放在眼里,有时候说要去埋伏,然后就三四天不回来。



有一次,他连孩子的开学典礼也没去,整整一个礼拜没有回家,连我都忍受不了,就跑到他埋伏的旅馆去找他兴师问罪,结果他探出茫然而长



满胡须、苍白的脸,丢给我一句:“怎么了?”



可是,我突然觉得他那时候的样子好迷人,跟在家里无所事事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他几乎都没睡觉,整个人看起来精疲力尽的样子,可是,那双眼睛却炯炯有神,当时,我觉得他真是个大帅哥!



结果我只说了一句“继续加油!”



就乖乖回家了。



“剑持夫人很愉快地说着,便迳自格格她笑了起来。”



哦!



剑持警官也会这样啊!



“美雪不禁想起阿一。(真不知道那家伙以后会走上什么样的路?也许再过五年或十年后,他也会像现在这样锲而不舍地追查案件。到时



候,如果我还能在他身边的话,一定也要像剑持夫人一样温柔地守护他!)尾声1东方号的船员水崎丈次所说出的真相,比发生在前往小笠原的



客轮上的连续杀人事件更加轰动。在传播媒体的主导下,警方不得不重新调查三年前所发生的东方号事故。结果调查出这件事不但与已死亡的



鹰守船长及其他两人有关,连大企东亚东方海运的干部也被卷了进去,看情势似乎会发展成一大丑闻。同时,龙王号的船长的女儿在蔚蓝海洋



号所进行的复仇事件,也成为各大媒体热门的话题。碰巧在该船解决此一事件的剑持警官,更被赋与悬疑剧般的英雄形象。凶手香取洋子,也



就是鹿岛洋子,则被当成悲剧的女主角而大受瞩目。”



嗨!



洋子小姐,好久不见了。



“阿一笑着挥挥手。在拘留所的会客室,阿一就像在候车室看到老朋友似地兴奋,在场的监视人员只好苦着脸,不断地故意咳嗽加以制止。”



金田一先生,好久不见。



“洋子冷淡地回应。”



你今天来干什么?



“”没什么,我到附近来,顺便来看看你好不好。



“”托你的福,我很好。



“”你在讽刺我?



“阿一很难为情地拨着头。”



我没有这个意思,真的很谢谢你。



因为拜你之赐,水崎先生才把事实告诉传播媒体,在天国的父亲一定会感到很欣慰的。



“洋子微笑着说。阿一却用严厉地眼神看着洋子说:“不对!”



“不对?什么意思?”



“我说你父亲一定不高兴,我就是要跟你说这句话。”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后悔,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早已安排好的。父亲就是要我为他雪恨,才会在那天把我引到海边去,否则,事情



已过七个月,我竟然会捡到父亲的日志,这绝不是偶然。”



“不对,绝对不是这样!”



阿一斩钉截铁地说。



“为什么?”



“我看过你父亲的航海日志,每一篇都充满对你深切的感情。即使放弃自己的理想,你父亲也要跟你一起生活,他一定不希望你落到这种



境地。”



“我……”



“你父亲只是希望你能知道,在他心目中,你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你今天就是要来跟我说这些话的吗?”



洋子看也不看阿一地问。



“不,这东西是有人要我转交给你的。”



阿一从口袋里拿出白色信封给洋子看。



“那是什么?”



“是水崎先生托我带来的。他说,当你原谅他时再打开来看。”



阿一在获得监视人员的同意下,把信封交给洋子。



洋子拿着厚厚的白色信封,咬了咬牙说:“他说这些话……”



她翻过信封,用指尖轻轻地抚摸“水崎丈次”这四个字。



阿一发现监视人员在看手表,便用开朗的声音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想向你确认一下,我可以问吗?”



“嗯……什么事?”



洋子说着,把手放在信封上。



“那天水崎先生在司舵室诉说三年前的往事时,洋子小姐是不是在唱歌?”



洋子微笑着回答:“嗯,是的。”



“果然没错,我在小时候也常这样,当被老师骂或者不想听大人说教时,只要在脑海里唱着自己喜欢的歌,那么对方所说的话都听不到了



,对不对?”



洋子没答话。



“我想,当时你根本不想听那些话,因为你真的爱水崎先生。”



“我……”



“他说他会等你,他恳求我,要我一定要转告你,他会等你!”



“水崎先生……”



“嗯!他说如果洋子小姐肯原谅他的话……你摸摸信封吧!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洋子依言摸了摸信封。



“戒指?”



洋子惊讶地睁大眼睛说道。



“你懂他的意思吧?”



洋子没有回答,只是凝视着膝盖上的白色信封。



“会面时间要结束了。”



在场的监视人员看着手表提醒道。



“那么,我回去了。”



阿一站了起来。



“金田一先生,等一下!”



洋子阻止他。



“嗯?什么事?”



“你知不知道有一首歌叫作‘大海’?”



“嗯,怎么样?”



“你喜欢那首歌的第一段还是第二段?”



“第二段是……大船在海上航行……嗯,这个嘛……应该是第一段吧!”



“我也是,从小我就喜欢第一段,家父说他喜欢第二段,而现在……”



洋子看着阿一微笑着。



“现在我也喜欢第二段了。”



“我一定会跟水崎先生说的。”



阿一说。



“谢谢!”



洋子的声音似乎比刚才多了几分温暖的感觉。



“喂!美雪!让你久等了。”



阿一一边挥着手,一边跑向正靠在拘留所柱子上的美雪。



“阿一,你好慢哪!早知道我也要跟去。”



美雪不悦地嘟起嘴巴。



“明明约人家一起来,却却却又让人家在外面等,那我来有什么意思?”



“对不起!对不起!不过,好不容易来到市区,我们找个地方去玩玩吧!啊!去小酒馆吧!走吧!”



“我不喜欢喝酒!”



“习惯就好,你现在都已经高二了,连酒也不会喝,真是……”



“奇怪了!你有什么企图?”



“企、企图?你胡说些什么?我只是觉得好不容易来到这里……”



“什么‘好不容易’?你说的准不是什么好事!”



“啊!”



“上次你也说‘好不容易’拿到试唱会的票,结果让我站了两个小时;还有一次你也说‘好不容易’有时间去儿童乐园玩,结果害我等了



一个半钟头。”



“你、你……话不是这么说的……”



阿一想说:“男人的‘好不容易’可是相当花本钱的。”



可是他说不出口……



《金田一少年之事件簿第二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