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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拿着医生开的诊断书,回去的路上,失魂落魄,像丢了魂一样,脑子里反反复复都在回响医生的话。

  这个手术有什么风险吗?会对我打电竞有影响吗?他听了医生的话,脑子里第一个想问的就是这个问题。

  在医生没开口之前,他一直抱着侥幸心理,若是手术后还能继续打比赛,那倒也没什么好怕的。

  可医生摇了摇头,很遗憾地告诉他,只要是手术都有一定的风险,不过你这个是小手术,风险也比较小,术后手腕应该能够恢复到从前的七十,不会影响正常生活,但对提重物还是尽量避免,至于游戏,你如果不想再复发,最好不要再碰游戏了。

  他很久都没有回过神,呆呆地坐在那儿,直到医生提醒他下一个病人进来了,他才歉意地离开。

  而这会儿他最烦的不是能不能打比赛,而是这件事,他要怎么向韩染开口?医生说手术的最佳时期是这个月,时间长了,可能连百分之七十都恢复不到。

  可是这个月是世界联赛的日子。

  他答应了队友们要一起去韩国总决赛,这是他们的梦想。

  第14章

  拿了药,梁良打算先回训练室,看了看时间,还早,现在赶回去应该来得及训练赛碰一面。

  可是中途他被其他事绊住了,在医院大厅,他又看见了那个熟悉的人影。

  韩染的妈妈。

  这回他确定没有看错,连忙追了出去。

  他不止一次见过韩妈妈,两人交往以后,韩染就跟他讲过家里的事,在他很小的时候,父母离异了,母亲再嫁到了国外。

  韩染房间里一直有妈妈的照片,虽然是年轻时候拍的,但是岁月从不败美人,风韵犹存的骨相和内在的气质,总是让人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认出她,韩染和她长得太像了。

  她当年走的很干脆,一连几年都没联系过韩染,只是经常会寄一些衣服和玩具给他,都是网上直接买的,没办法定位她在哪。

  除此以外,她还给他留了一张卡,以他的名义办的,每个月都会往卡里打钱,一直到他十八岁,在他生日那天往里存了一笔数额不小的钱后,就再没打过了。

  那张卡,韩染没动,锁在了柜子里。

  她的确是个狠心的女人。

  韩染高中毕业,没有选择考大学,而是走上了职业电竞之路,她不知从哪得知了消息,打来了这么多年第一个电话。

  没有嘘寒问暖,上来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通指责。

  反反复复也就是那些话,他听得不在少数,做决定的前一晚还跟他的父亲大吵了一架。

  韩染静静地听着,一声不吭,他原本就是安静的性格,妈妈没有觉得异常,仍在语重心长地劝他,软硬兼施,一会儿骂的很难听,一会儿又哭着求他不要任性,把未来当儿戏,自以为的为他好,说到底,从头到尾没有相信过他的选择。

  失望透顶,人是会失声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喉咙里像是卡了刀片,连呼吸都疼。

  他一开始是满心欢喜的期待,渐渐的,失望了,再然后,就变得无所谓了。

  你和你那个没用的父亲一样,没出息。这是韩妈妈挂断电话前,盛怒之下甩的最后一句话。

  她生气的挂了电话,韩染只是默默把忙音的手机放进了口袋,回到那一方窄小的电竞椅上,把自己窝在里面,带上耳机,隔绝外面的吵闹,全身心的投入到游戏当中,只要不去想,就不会难过。

  他慢慢学会了一个人走这条不被看好的路。

  可是还好,他在DG遇见了梁良,阴雨天的午后,一缕阳光照进了他的领域,没有试图拉他,而是进入他的世界,陪着他坚定地往前走。

  后来,韩妈妈陆陆续续又给他打过很多电话,思念至极,也有打过视频。

  韩染讨厌她,却从不主动挂她的电话,任由她一个人在那四四方方的小框中自言自语,而他只是沉默以对,不看不理。

  渐渐地,电话的频率就少了很多。

  她和韩染视频的时候,有几次,梁良在他身边,韩染趴在他怀里,抱着他的腰,委屈得像被人抛弃的小狗狗。

  梁良一边安慰他,一边打量着视频里的女人,不用偷偷摸摸的,可以仔细地瞧,因为不是面对面,不存在冒犯的问题,而他们这边没开摄像头,也不用担心会被她看出些什么。

  无论看多少次,还是觉得,韩染和她长得太相像了,是一眼就能看出是亲生的程度。

  梁良仍旧紧追不舍,他自己也说不清,就算确定了,那人真的是韩妈妈,又能怎样呢?

  可他就是不甘心,替韩染打抱不平,他不希望他的男孩被他在乎的亲生母亲蒙在鼓里。

  明明回国了,明明就在他身边,明明离他那么近,可是却不愿意见他一面,不愿意告诉他一声。

  他觉得这个女人是有目的回来的,韩染好不容易才忘记她的存在,在生活中抹去了她的影子,过上了平静的生活,可她却在这个节骨眼又回来了,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这并不是件好事。

  韩染外表高冷,内心却很柔软,现在是世界联赛的紧要关头,亲生母亲的出现会扰乱他的心思,影响他打比赛的状态。

  这种事情之前发生过一次。

  总决赛开始前的后台,他接了妈妈的一个电话,导致整个人状态不在线,比赛中心不在焉,频频失误,结果不言而喻,那场比赛他们输了,那是他唯一一次输掉了总决赛,也是他人生中的污点。

  虽然梁良相信他不会那么轻易被利用,但他不愿意他受一点点委屈,不想再看到他眼里的光一点点消失的样子。

  利用这个词或许太严重,可他天生就是护短的人,除了自己信任的人,他没有必要站在别人的立场去体谅别人,去换位思考。

  梁良想知道那个女人到底要做什么?

  她还是带着上次的那个少年,手里提着一袋子药,低着头,走着走着,停了几秒钟,拉起围巾挡住脸,行色匆匆,少年紧跟在她身后。

  让一下,谢谢

  医院的人实在太多了,有很多行动不便的病人,还有老人和小孩,他虽然着急,可还是走得小心翼翼,不敢跑,生怕撞到人。

  走出医院大门,面前是个十字路口,眼见韩妈妈就要拐弯了,他急急忙忙地小跑追上去,左闪右躲,还是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女生。

  啊

  小心!

  女生没站稳,往后倒,他伸手扶了她一把。

  没事吧?他往十字路口望了一眼,人影已经消失不见了,失落地叹了口气,关心地问面前女生的情况。

  女生摇了摇头,落落大方地说了句没事,冲他笑了笑。

  他回了一个挑不出毛病的假笑。

  刚才撞那一下,手里拿的纸张散落了一地,再三确认女生没事过后,他才弯着腰去捡掉在地上的诊断书和病历卡。

  一辆黑色的小汽车从他们面前飞驰而过,风中夹杂着车尾气,吹起散落在地的诊断书,把其中几页吹到了马路对面。

  短发女生见他忙不过来,穿过斑马线,走到马路那边,好心帮他把另外几页也捡了过来。

  谢谢。他双手接过那两张纸,微微一笑,感谢地点了点头。

  他整理好自己的文件,打车赶回了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