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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有的人不需要做什么,他的存在就已经





  “沐言,我来了。”一帆化着淡妆,对着他甜甜的笑着。我看了眼苏沐言,他立刻摆摆手说:“不是我叫她来的。”

  我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吃饭,心想难道她在苏沐言身上装了定位器?本来这顿饭就难过,她这一来,我更是一秒钟都不想呆在这里,一门心思快点吃完,结束这顿熬人的晚饭。

  “你怎么来了?”苏沐言怒道。一帆立刻眼眶里泪水打转,楚楚可怜的说:“你答应今天接我的,我等了半天你都没来。”她狠狠瞪了我一眼,又说,“既然你不来找我,我还不能来找你么。”

  “不能。你是狗皮膏药吗,甩都甩不掉啊。你一个女孩子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吗,我说的不够明白吗,我不喜欢你,你不要再联系我了。”苏沐言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他丝毫不顾及一帆的面子,斥责她。

  “我喜欢你啊,我那么喜欢你,你感觉不到吗?”一帆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下来,站起身指着埋头吃饭的我说:“难道她说得不够清楚吗,她跟你分手了,你不要再想她了。为什么你还纠缠她,为什么你还放不下!”

  “我愿意,你管不着!”

  一帆哀求道:“好,我不管。你不喜欢我没关系,只要你让我在你身边就足够了。”我心里骂爹,怎么这么狗血。我低着头,余光注意到周围的食客都看着我们,天知道我多想远离这一切。我使劲往肚子里揣饭,三两口把盘子里的最后一点菜渣也扒拉到碗里,端着碗仰头全倒进嘴里。

  我的腮帮子鼓鼓的要爆炸了,可嘴里塞了太多实在咽不下去,只好含在嘴里。我乌里乌涂的叫了声“服务员”,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引人注意了,服务员立刻跑过来,我从钱包里掏出500块钱拍在桌上,然后拿起包,谁都没理,三步并作两步往餐厅门口走。

  “高兴,你等等。”苏沐言要追上来,被一帆抱住腰。我听到身后苏沐言咆哮的声音,叫一帆放开他,还听到一帆哭泣的声音,尖声呼喊着“不许走。”又是一场闹剧,快带我离开,我实在不想再卷进任何闹剧中了。

  我跑出餐厅,发动车子一脚油门就往家开。从后视镜,我看到苏沐言追了出来,也上了车。我嘴里的饭嚼不动,兴许是太难受了,我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我用手蹭掉眼泪,开车的时候视线模糊会出危险。我看到后面苏沐言的车紧追不舍,我慌乱的拨通了杜明兖的电话,含着一堆饭菜要他来地下车库接我。

  杜明兖那边音乐震天响,他没听懂我的话,我也没听清他说什么,他就挂了电话。我无助的哭个不停,就好像倾盆大雨时雨刷器的作用微不足道,无论我怎么揉眼眶,眼泪还是大把大把的涌出来。身后的苏沐言,就像是一个要吞噬我的巨大黑洞一样,我脑海里只有逃跑的念头。放过我吧,不要再跟着我了,是我不好,我不该奢望。

  我慌乱中找不到下地库刷的卡,我只好把车停在院里。我刚停好车,苏沐言的车也到了。我飞快的揉着腮帮子,帮着自己快速把嘴里的饭咽下去。我快速开门下车,赶紧跑回家,把这些鸡飞狗跳的事情都挡在门外。

  身后,苏沐言下车追上来,大喊:“高兴,别跑了。”他越是追,我就使出浑身力气往前跑,没出多远,我感觉胃里一阵绞痛,跑到一棵树边,一手撑着树,吐了出来。

  苏沐言看我不对劲,立刻跑过来扶着我关切地问:“怎么了?哪难受?”我无力的推开他,双手使劲按着胃部,额头开始沁出层层冷汗。我疼得腿发软,蹲在地上蜷着身子,可是胃里绞得越来越厉害。苏沐言搂着我,我靠着他咬着下嘴唇,疼得泪光盈盈。

  “高兴,你忍一下,我扶你上楼。”他柔声安抚我,“还能站起来吗?”我咬着牙撑着他的手臂站起来,还没站稳,一个黑影闪过,苏沐言被人狠狠推倒在地上。我一个踉跄,栽倒另一个怀抱。

  “我警告过你,别再来找她!每次你来,都没好事!”是杜明兖的声音,我心安了。

  “高兴,高兴,你怎么了?怎么哭了?”我听到他在耳边呼唤我,我无法回应,攥着他的袖子,手心的汗浸湿了他的衣服。杜明兖一看我哭了,一把抓起他怀里我一支手臂,夸在他脖子上,然后将我拦腰抱起,往小区门口跑。我被他颠得七荤八素,加上胃疼,我几乎快要晕过去。

  他拦了辆出租车,小心的抱我进去,然后坐在我身边,催促师傅去最近的急诊。我靠着他,他气喘吁吁的盯着前方的路,还不忘安慰我说快到了,忍一下。

  我记得他着急的样子,他抱着我跑得满头大汗,坐在车里也一直攥着我的手,我窝在后座上,枕着他的腿,疼得抱成一团。

  司机在他不断催促下,飞驰到了一家私人医院急诊。他把我抱下车,大喊着“护士”跑进医院。几个护士闻声出来,推来一个病床,他小心翼翼的把我放在床上。我疼得快要昏厥,蜷着身子,紧紧抓住他的手不肯松开。他低着头跟在我身边说:“没事没事,很快就好了。”

  医生问了杜明兖一些我的情况,然后给我做了简单处理说我是急性阑尾炎,会尽快安排手术。杜明兖听到是“阑尾炎”,松口气,想起来把口罩戴上。周围几个护士一边准备手术,一边开始看着他交头接耳了。护士们帮我换了病号服,在等待之际,杜明兖被放进来看我。我靠着仅有的一点意识,推了推杜明兖,担心他被曝光,想让他回去。他替我擦干脸上的汗水,不知道从哪顺了个医用口罩戴上了。

  我这时候才想到一会要做手术,这还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做手术,马上怂了,担心的眉头紧锁。杜明兖安慰我:“这么怂啊?小手术而已,没事,一会儿麻醉了就不疼了。”

  “小手术?你试试,站着说话不腰疼。但凡是手术,怎么可能不疼,麻醉也得打针,也疼。”我哭丧着脸说。他陪了我一会儿,进来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带着两个护士走到我身边。我一看白影,以为是来推我去手术室的黑白无常医生,闭上眼睛一副受死的样子,下意识抓住杜明兖的手。他拍了拍我的手安慰说很快的。我欲哭无泪,半天说了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逗得一边小护士捂着嘴直乐。

  我被推进手术室后,无影灯晃得我心慌,我被人翻了过来,趴在病床上,听到周围的人絮絮叨叨说着一堆听不懂的术语,接着只觉得后腰被人掀开,一阵冰凉之后,瞬时一阵刺骨的疼,疼得我脑仁发蒙,只一会儿,麻药推进去了,很快我迷迷糊糊的失去痛感。

  我感觉独自像一个面皮口袋一样被人拉开,体内什么器官被撕扯,被切下来。我能清晰地感知每一个触碰,但是却没有任何痛感。我觉得这种感觉让我想到了一个电影,《沉默的羔羊》,那是我的童年阴影。

  小时候,小花不知道在哪看到这部电影,然后就一个劲儿的怂恿我看。说我想减肥的话,就看这部电影,看完了能坚持大半年不想吃肉,自然就瘦了。我也是被他骗了很多次,这次半信半疑的被他拉去同学家一起看了这部电影。有几个小姑娘没看多久就跑去吐了,而我目瞪口呆的看完整部电影后,果然如他所说,几乎一年不曾吃一口肉,并且被这部电影的噩梦折磨了很久。

  手术结束后,我被推进一个单人病房。奇怪电视里的人手术都是眼睛一闭睡过去了,醒来就痊愈了。可我,为什么这么惨,是我太壮了吗,是麻药计量不够吗?为什么我还这么精神,为什么要让我感受这些。

  我一个人在病房里躺着,护士过来给我打了点滴,七零八碎的嘱咐了一堆,我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只听到最后让我好好休息。

  我第一次感受着自己是一坨肉,在生理上跟牛羊没什么区别,血粼粼、活生生的肉,也从没想过自己会如此切身体会到“肉体”这个词。我心里也是一百个不愿意,我绝望的闭上眼睛,让我睡吧,睡醒了会发现这一切都是一场《沉默的羔羊》的噩梦。

  胡思乱想了很久,我睡着了。再醒来看到杜明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正安静的坐在一旁看书。我一动,他就发现我醒了。他柔声问:“感觉怎么样?”我动了动身子,感觉后腰依然有些疼,往脊柱推麻药,我估计我还得疼一阵子呢。肚子上多了一道疤,肚子里少了个阑尾。我也说不上感觉怎么样,便说:“我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杜明兖开玩笑道:“不应该是宰完的吗?”我想揍他,可是一动又浑身疼,他忙扶我躺好说:“不逗你了,你好好躺着。想吃什么吗?”

  “我什么都不想吃,我再也不想吃了。”我撅着嘴说,“突然觉得吃饭是一件会丢掉性命的事情。”他笑着说:“还有力气贫,看来是没事了。”

  医生进来跟杜明兖说我在医院住个三五天就能出院了,我使劲摇摇头说:“不不,医生,别赶我走,我有钱交医药费,让我好利索再回去吧。要不然好不容易割了个阑尾轻了2斤,我怕我回家歇着又吃胖了。”杜明兖嫌弃的看着我,医生哭笑不得:“你现在要注意,不能乱吃。好吧,那你住一周吧。”说完干笑两声就离开了。

  这一个礼拜,杜明兖经常来看我。他每次来都好温柔,说话柔声细气,对我嘘寒问暖,还常常笑,变了一个人似的。我怀疑他回家偷睡我的床了,一定是愧疚感作祟,他才对我这么好的。除了他,常乐也来的勤。常乐基本白天都会过来陪我一会儿,而杜明兖经常晚上来,夜深人静才离开。小花和赵默得知我住院,还说周末要来看我。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蓬头垢面的样子,就一直拖着婉言拒绝。

  我因为手术请了一周的假,张闷儿知道我住院了,非要来看我。我拗不过他,只好应允了。他来的那天,擅自带了另一个人——苏沐言。

  就在出院当天,苏沐言一大早抱着一大束花走进我的病房,我正一个人看着美食节目流口水,他的出现让我猝不及防。我赶快擦擦口水问:“你怎么来了?”

  苏沐言把花放在我病房里,坐在我床边的椅子上说:“那天我就很担心,一直想来看看你。所以问了张闷儿。”“我没什么事。”我指了指病房沙发上的一本物理书说,“而且我有人照顾,你不用担心。”他看着那本物理书,明白我指的是谁,低着头说:“那天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已经跟一帆说清楚了,她不会再来打扰你的生活了。”

  “那我跟你说的够明白吗?”我冷哼一声,“确实是,每次遇到你我都没什么好事。”

  “高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从床头果篮里拿了一个橙子,像剥橘子一样,剥开递给我。这是原来我教他的方法,我说这样吃起来很痛快,毫无阻碍。我接过橙子,想起那时候我们俩腻在他家里的情景,看着橙子迟迟没有放进嘴里。

  他擦了擦手说:“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你说的话我也听进去了。虽然我不理解,但是你坚持,我也只能接受。我希望,即便分手,我们还能像朋友一样。”

  我坚决的摇头:“不行,我做不到。分手了,就不要再见了。如果哪天我们在路上擦肩而过,不要打招呼,不要停下脚步,更不要回头。”他无力的问:“必须这样吗?”我咬着嘴唇,嗯了一声。他也不说话,病房里一片寂静。我正不知话题如何接下去,病房门又被推开,张闷儿抱着一个硕大的果篮走进来,大得夸张。

  我看到张闷儿好奇的四处张望,问道:“你干嘛呢?”张闷儿放下果篮感慨:“哇塞,高兴姐,私人医院,单间,我只在电视里看过,你说一会儿会不会遇到明星啊?”

  我认真的点头道:“很有可能。遇到你想干嘛?不会很没出息的跑去拍照要签名吧?”我在果篮里费劲的扒拉着,“丢人可以,就是别连累我啊。”张闷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四处乱看。

  这时杜明兖戴着渔夫帽推门进来,看到张闷儿一愣,张闷儿也愣住了,认出他之后双手捂着嘴,兴奋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双手揉着太阳穴,永远都是怕什么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