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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几多前仇•忆往事(2 / 2)

“将军,楚氏面上有伤,恐不宜……”

赵普一言未竟,女子面上的轻纱已飘然落下。

“二……二小姐!”

随着那俘虏的惊叫,皇甫罗的身份大白于众,赵匡胤下令将她押入牢中严加看管,任何人、非令不得靠近探视。

只是有一点,赵匡胤一直想不通。传闻皇甫罗自幼便是练武的奇才,又得名师指点,习至这般年华虽未臻化境,却已自成小家。滁州一战中,他本人也曾远远见过皇甫罗在数千军中挥刀斩将的一幕。不论兵略,单比拳脚,与她比试,他亦没有十成的把握。可为何当日,他下令兵士将之擒拿时,她竟毫不反抗,一双眸子淡然如水,像是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又像是勘破红尘的世外之人。

营中所有俘虏都先后被押去辨认那女子的身份,有说从没见过的,有说眉眼虽像皇甫小姐、样貌却差得多的,有说那个女人就是皇甫罗的……

陷于缧绁、为搏生机是人之常情,宁死不屈、忠心护主亦不难理解。而楚罗被关进牢中之后,似是心灰意冷,不复往日的乖觉温柔,只闷头靠在牢笼中,既不替自己辩解,也不破口大骂,一语不发地成了个哑巴。楚氏的身份一时没个定论,周军又要移营压境,再留她在军中终究不便,赵匡胤遣卫兵将其迁往后方关押。

离开两日,卫兵们便赶上了移营的大军,狼狈万状地跪在将军帐中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将……将军,楚氏被人劫走了。”

其实不算劫走。他们赶了一夜的路,在郊外暂歇过夜,却不知怎么的,全都支持不住地睡着了。等醒过来,囚笼中空空如也,哪还有犯人的影子。是以,他们断定必是有人用迷烟迷倒了众人,救走了楚氏,否则以楚氏一己之力、两袖空空,如何能将他们都药倒?

再说了,若说一个小女子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走了,将军不将他们军法处置才怪,所以,楚氏必须是被人劫走的!

只是,将军的面色由白转红、又转青,未见得不打算将他们军法处置。

“每人去领二十军棍!”赵匡胤铁青着张脸吼道,“滚!都滚!”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般怒不可遏,是因为放虎归山必有后患?还是因为他已隐隐地预感到,终其一生都再见不到那个女人了……

又两日,下士禀报,军库中的雁翎刀失落,怀疑是军中内鬼盗窃。他板着张脸喝退了人,却不由地想着,她取回自己最惯使的兵器了,该报仇了罢?

可是没有。

直到他登基为帝、直到他从她的女儿口中确认了她的死讯,她都没有来报仇,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他清楚,他的军师、他的宰相、他的好兄长,也曾对她有意。他原以为,赵普同他一样,被那区区小女子耍得团团转,甚至差点一时冲动娶了她,似乎更可悲些。可他没想到,她竟然肯为赵普生下一个女儿——一个长得那么像她的女儿!

诚然,他亲自领兵破了清流关、生擒她的兄长,那破城之计却是那个乡下儒生所出。论辱国杀兄之仇,他与赵普皆是她不共戴天的仇敌,为何她……难道他比不上那个江北村夫?不,他从没有输过,他绝不可能输!

滁州一役他本有英雄惜英雄之意,眼见皇甫晖处于必败之势,遍体鳞伤地纵马逼近,他做不到赶尽杀绝。只是皇甫家的人骨子里都那般傲气,皇甫晖直战到滚落下马、血竭晕厥,方被周兵缚了押回营中。虽是重伤,好在皇甫晖常年习武、身体底子好,倒让军医三两味猛药给救了回来,眼见着好转,他这才着人将皇甫晖送往周世宗大营听候处置。却没料到,皇甫晖终归伤重、难逃死劫,后边又生出这许许多多的事端。

大殿之中空空荡荡,看着案上摊开的奏章,赵匡胤冷笑了一声——这些陈年往事,他竟想得出神了。

募地攥紧右手的朱笔,他几乎是恶狠狠地盯着手边的参知政事写的折子,心道:

皇甫罗啊皇甫罗,枉你一代巾帼,还怀上了那人的骨肉,事发之时他却半点不顾惜于你,将往事撇得一干二净,至今都不肯让你的女儿入他赵家族谱,甚至连寻常祭扫也不允她去你坟前尽孝。你——可后悔当初的决定?

正自想着,鲜红的锋毫轻点上光洁的纸面,晕染开来。

“陛下。”掌事公公自后殿绕出来,行至赵匡胤身侧附耳道,“赵普大人命小的传话求见陛下,人已在殿后候着了。”

赵匡胤抬了抬眉,提手放下朱笔,方欲起身,却听正殿外一声高喊:“禀皇上!”

太监一溜小跑进殿,请道,“晋王爷在殿外求见,说是皇上让查的事情有了眉目。”

赵匡胤的眼皮微不可察地一跳,当下坐定,朝掌事公公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地退下,赵匡胤方俨然道:“宣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