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祝大人……”阿元跪倒在三丈之外,声音沙哑却清晰,“老奴奉命而来。”
“奉谁的命?”墨画冷冷问。
“华家当代家主,以及……七位洞虚老祖。”阿元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悲悯,“他们说,您拿到了‘守犬之契’,便已是唯一能阻止梦魇潮的人。”
墨画眉头一皱:“他们知道?”
“知道。”阿元点头,“自您进入巫鹫禁地那一刻起,华家便通过‘天机镜’窥见了部分真相。他们本欲出手干预,却被师伯以‘因果锁链’反制,七位老祖皆受创闭关,仅余一线神识维持监察。”
墨画心中震动。
他早知华家底蕴深厚,没想到竟能触及如此层次的推演秘术。而更令他在意的是??他们为何选择现在现身?
“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请大人前往南境,主持‘醒梦大阵’。”阿元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双手奉上,“此阵乃上古典籍所载,需以阵道宗师为主引,配合百万生灵的心念波动,方可逆转梦境流向,将梦魇潮导向虚空裂隙,化为无害的灵气潮汐。”
墨画接过玉简,神识一扫,脸色顿时凝重。
这阵法极为玄奥,融合了“音律”、“星象”、“情绪共振”三大原理,核心阵眼竟需要一名“已被万人铭记之人”作为枢纽??换句话说,只有他,才能启动此阵。
而代价也极其沉重:一旦施术,他的名字将从此消失于世人记忆之中。所有关于他的传说、画像、碑文,都将化为虚无;所有曾呼喊他名字的人,醒来后将再也想不起他是谁。
**他将被彻底抹去**。
“这是唯一的办法吗?”墨画低声问。
“是。”阿元坚定道,“若您不愿,梦魇将持续扩散,三年之内,整个九州都将陷入集体幻觉。届时,师伯便可借民心所向,将您塑造成‘救世之神’,再以一道‘神谕诏令’,让您亲手签下归顺书??那时,您纵有千般意志,也无法违抗亿万信众的‘愿望’。”
墨画沉默良久。
他想起那些跪拜他的孩童,想起那些为他流泪的老妇,想起那些在梦中为他而战的修士……他们都是无辜的,却被卷入这场神与诡的博弈之中。
而现在,唯一的解法,就是让他们忘记他。
就像铁术骨被世人遗忘一样。
就像那只化为飞灰的刍狗一样。
“好。”他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我答应。”
阿元松了口气,却又忽然颤声道:“还有一事……老祖们提醒您,若想确保阵法成功,必须在‘月蚀之夜’前抵达南境中枢??白鹿原。否则,梦魇将完成最后一次聚合,形成‘神格胚胎’,届时即便您愿意牺牲,也为时已晚。”
墨画抬头望天。
今日已是二十七,月圆将尽,距月蚀不过三日。
而白鹿原远在八千里外,寻常遁法需五日以上。
“来不及了么……”他喃喃。
“还有一条路。”阿元从袖中取出一枚青铜铃铛,递上前,“这是‘荒古传音铃’,可唤醒沉睡的地脉龙气,召唤‘土龙辇’。但此物只能使用一次,且会惊动四方强者,尤其是……师伯的眼线。”
墨画接过铃铛,入手冰凉,表面刻满古老符文,隐隐与他体内的守犬之契产生共鸣。
他知道,一旦摇响此铃,便是正式向师伯宣战。
但他别无选择。
“小老虎。”他轻唤一声。
小老虎立刻跑到他脚边,仰头望着他,眼中满是信赖。
墨画伸手抚摸它的脑袋,低声道:“接下来的路,可能会很危险。你若怕,可以留在这里。”
小老虎却不退反进,用头蹭了蹭他掌心,发出低沉的呜咽,仿佛在说:“我跟你走。”
墨画笑了,那是自进入蛮荒以来,第一次真心的笑容。
他站起身,握紧青铜铃铛,环顾四周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