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文学

篡改（第6页）

晃动的铜钱很轻地一下又一下打在他的腕处，姜稚鱼咬唇，小声问道：“苏予辞，为什么我没有看到除你和容絮之外的其他人？”

苏予辞语气平淡：“你想问的应该不是弑雪，而是太簇吧？”

拨弄铜钱的手一顿，姜稚鱼嗫嚅着道：“那太簇。。。他。。。怎么样了？”

不做声地一笑，苏予辞眼也不抬地轻声回道：“这个你应该去问容絮，而不是我。”

挑眉：“怎么，不敢直接去问他，反倒旁敲侧击地来问我？”

姜稚鱼低着头沉默不语，手也从铜钱上移开了。

昳丽的如同被月光反复漂洗的冷白面容浮现出一丝讥诮的冷淡笑意，苏予辞开口：“受罚而已，死不了。”

“你当初既没有考虑过他，如今又何必在意，岂不显得过于假惺惺？”

姜稚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对，她没有考虑过，她不该问，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可若要她再选择一次，她还是会这样做。

姜稚鱼无言地颤抖着指尖攥紧了袖摆。

刚刚被屏蔽掉的缚妖帛又冒出头，忍不住在苏予辞的识海里喟叹一声：‘主人若是愿意，或像对待旁人，又或像之前那样，恐怕三言两语就能将她骗得团团转，即便心存惧意，也会慢慢消退，而不是像如今这般。’

苏予辞沉默着，没有说话。

做便做了，没什么好说的，他又不曾后悔过，也很满意。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等容絮回来时，所有放纵暧昧的交集都已经结束，唯有透着红肿的绯糜唇瓣记录了所有的细节。

容絮微微低头，看着手中的糕点，碎发在颊边落下的阴影扭曲了一瞬，流露出蛇性一般的阴暗。

直到现在，他才看见右手靠近小指一侧的地方脏了好大一块。

他爱洁，可归墟界外没什么可吃的，就只能去一摊废墟的蛟龙殿里翻一翻，找一找。

脏的不行，坏的不行，难吃的也不行，费了他好大一番功夫，又担心她饿得厉害，急急忙忙便也没顾及到。

烦躁潮水般涌动，手指不正常地抖了起来，很轻微，不明显。

辛亏不明显啊，否则过会儿该怎么喂她喝药，手一抖，药岂不是全洒了？

容絮笑着一点点擦去尺侧?上的脏污，又漫不经心地整了整袖口。

下一瞬，笑就没了，像是从没出现过。

抬头，面无表情甚至还有点阴冷，讲出来的话却异常温柔：“姜姑娘不是饿了吗，还傻呆在那里做什么？过来啊。”

哪怕已经嫉妒到发疯，他还是要拼命压抑住，假装不知道，也或许有朝一日他还要亲眼看着，他可真可悲。

一小口一小口，姜稚鱼谁也不敢看，忍着心中迟来的惧怕和不安，将糕点全吃完了。

等她吃完，容絮拿出条帕子若无其事地替她擦干净嘴角，又擦干净手，才打算喂药。

看着面前的漆黑汤药，姜稚鱼又紧张起来。

在姜稚鱼不安的注视下，容絮端起那碗药，脸上挂着优雅得体的笑，很温柔小心、细致入微地一口不剩全给姜稚鱼喂了下去。

苏予辞的目光在沾着药汁的丰润红唇上梭巡片刻，唇角极淡地勾了下。

等药效开始发散，苏予辞将手放在姜稚鱼额间时，她忽而问道：“会很疼吗？”

空出的手抚上姜稚鱼纤弱的脊背上，苏予辞眼睫一动，垂眸，温声道：“姜姑娘不必担心，我会很轻。”

意思就是，疼也要忍着。

在记忆被篡改至尾声时，沉寂多日的兰铃终于响起，姜稚鱼带着满面的泪痕，听见里面传来一道淡淡的、松坠雾凇般的语音。

一如既往，又清又冷——

“阿鱼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