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微微一定,虽然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却也只能装糊涂:“你们又是?什么人?我们是?淮州城夏家人,眼下正?奉主子之令捉拿在城中招摇撞骗,冒充我夏家远亲的人。”
统领目光如刀锋般刮过夏家众人,他明?白过来,王爷在城里的踪迹定然是?暴露了,且看这伙人的样子,也还没有追到?王爷……
不知道对方还有没有后手。
“本统领听到?消息,道我家王爷遇险,故而特来西山寻访王爷踪迹。尔等在此地持械围堵,形迹可疑,莫不是?…在追杀我家王爷?”最后一句,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万钧的质问,震得夏家众人心头一凛。
夏炎良强笑一声,表情有些僵硬。
他的确是?在追杀成郡王不假,可如今官道上浩浩荡荡的都是?王府的人,他们先前打算嫁祸给西山山匪的主意明?显是?行不通了,只能打哈哈道:“大人说笑了,王爷千金之躯,又怎么会冒充夏家亲戚呢?”
在淮州城里,他们固然不怕天家的人。但如今不在淮州境内,他们这些人也没把握把王府的人全留下来,一旦走漏风声,被?天家的人知道了,夏五爷乃至夏家恐怕会有大麻烦。
夏炎良虽然是?粗莽武夫,这点?浅显的道理还是?懂的。
见那统领冷哼一声,并?不答话,他深知此刻绝不能硬碰硬,更不敢承认半点?与成郡王失踪有关联,连忙寻了借口:“我等岂敢对郡王不敬?既是?王府的诸位大人在此寻访王爷,我等立刻下山,绝不打扰。”
说罢,不等那统领再开口,便?匆匆打了个手势,带着手下如潮水般退去。
等人走远了,车夫才连忙道:“大人,王爷带着夫人中途进了山林之中,也不知是?否顺利……”
他挺起脊梁,再没有方才跪地求饶的神态。
统领眯了眯眼睛,目光凝重地投向幽深莫测的莽莽山林。
他更怕,方才那群人面上千好万好地走了,转头便?回过味儿来,化整为零地去林子里找人。
林子再隐蔽能藏人,也架不住人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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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灯如豆,在简陋的土墙上跃着昏黄光晕,空气里弥漫着草药苦涩的余味。
周绍靠在铺着厚实皮毛的简易床榻上,脸色虽仍有些中毒后的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深邃与锐利。
青娆就坐在榻边,一勺一勺,小心翼翼地喂他喝着温热的米粥。
山林里奔波了大半日,她身上的豆绿短襦沾了些草屑尘土,鬓边几缕青丝散落下来,衬着微红的眼眶,更显楚楚可怜。
“王爷,您怎能如此莽撞?”本还是?低声絮语同他说着白日里是?如何将他带到?这宅子里的,说着说着,她的声音便?带着浓重的鼻音,尾音轻颤,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砸在铺着的皮毛上,洇开深色的湿痕:“您是?千金之躯,若有个三长两短,妾怎么担当得起?您怎能为了救我……”
周绍看着眼前这张梨花带雨、又因连日奔波忧心而添了几分憔悴的容颜,心中更生?怜惜。
若不是?不得已,他也不愿意带着她在生?死线上挣扎,此次的事,他还是?有些自?负了,对天地的敬畏之心少了些,准备不够完全,以至于他平日里精心娇养,连头发丝都养得精细的人儿,在林子里四顾彷徨,担惊受怕。
幸好,她遇着的猎户没存什么坏心思,否则光凭她那把短刀,恐怕半点?作?用都起不了。
一想到?这,周绍就是?又心疼又后怕,他伸出?手,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揩去她颊边的泪珠,动作?温柔至极,眸光里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爷这条命硬得很,区区蛇毒,算得了什么?倒是?你……”
他目光流连在她沾染尘土的面颊和?衣襟上,轻轻擦拭,如同在看什么稀世珍宝:“这次的事,苦了你了,吓坏了吧?放心罢,后头便?不会再这样凶险了。”
青娆心头猛地一热,仿佛被?投入滚水的坚冰,心绪一时复杂难言。
她从前分明?能再熟练不过地在他面前扮演痴情,可这一瞬,她却违心地说不出?用来宣示同等爱意的言语,只是?默默垂着头,比平日里更紧一些地握住了他温热的手掌。
这双手,曾在生?死关头毫不犹豫地护着她。
温情流淌之间,周绍问:“谭仓在不在?你叫他进来,我吩咐他些事情。”
闻言,青娆扬起脸,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王爷不必忧心了,您的大计,已经在进行了。”
周绍一怔,扫了一眼他身上的衣物,顿时明?白过来,不由欣慰地捏了捏她的面颊:“你这丫头,倒是?聪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