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8章
他翻出荒院的矮墙,沿着记忆中苏嬷嬷三人离去的方向追踪。
穿过两道月亮门,经过一片荒芜的菜畦,前方出现了更幽深的院落。
那是寺庙最西侧的一处独院,院墙比别处高出尺余,墙头爬满了枯死的藤蔓。
院门前竟还种着两株半枯的梅树,枝干虬结如鬼爪,在这荒败的寺庙中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某种刻意的标记。
苏嬷嬷站在院内一间屋前,正掏出钥匙,“咔哒”一声打开铜锁。
木门发出沉闷的呻吟,三人鱼贯而入。
片刻后,屋内亮起昏黄的灯光,纸窗上映出模糊晃动的人影,夹杂着低低的调笑。
魏长乐没有靠近窗户。
他绕到屋后,目光扫过四周。
一株老槐树紧贴墙根生长,枝干粗壮,树冠茂密,正是绝佳的藏身之处。
他足尖轻点,如夜鸟般无声掠上枝桠,藏身于枝叶最密处,从这个角度,恰好能透过未关的窗户窥见屋内一隅。
屋内的陈设出乎意料的体面。
雕花木床挂着半旧的纱帐,一张梳妆台上竟还摆着铜镜和胭脂盒,一架屏风隔开内外,上面绣着俗艳的鸳鸯戏水图。
这哪里是寺庙仆妇的居所,倒像是某个小户人家妇人的闺房。
只见苏嬷嬷走到后窗,探头左右张望。
月光照在她那张略显富态的脸上,此刻毫无表情,眼神里透着一种麻木的警惕。
她甚至抬头向槐树方向扫了几眼,目光如冰冷的刀子划过枝叶。
魏长乐屏住呼吸,与树影融为一体。
苏嬷嬷似乎未发现异常,关上了窗户。
很快,屋内传来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床板轻微的吱呀声,还有男女混杂的低语与笑声,那些声音里透着放纵与贪婪,在这寂静的佛寺深夜中显得格外刺耳。
魏长乐盘坐枝桠,背靠主干,双目微阖。
他并不急于行动。
猎人需要耐心,尤其是在面对狡猾的猎物时。
夜还很长,他要等,等到最合适的时机,等到寺庙彻底沉入最深沉的睡眠。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
月过中天,星辰渐稀。
屋内灯火始终未熄,偶尔有压抑的呻吟或模糊的笑语传出。
魏长乐呼吸绵长,五感却张到最大——他听着屋内的动静,也听着更远处的风声、虫鸣、甚至寺庙边缘野狗的吠叫。
一个多时辰后,屋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
两个和尚脚步虚浮地走出来,衣袍凌乱,面黄的那个回头望了一眼屋内,脸上神情复杂——既有餍足后的松懈,又似夹杂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屈辱与恐惧。
两人低声交谈几句,声音含糊不清,匆匆消失在夜色中。
又等了约一盏茶功夫,确认再无人来,魏长乐方如一片真正的落叶,从槐树上飘然而下,无声落在屋后窗下。
贴耳细听,屋内传来均匀的鼾声,粗重而绵长。
他取出一截细长的木枝,探进窗户缝隙,精准地挑开内插销,动作缓慢到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
随即,他轻轻推开窗扇,只漏进一线微凉的夜风。
屋内,苏嬷嬷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