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里来往的人和鬼都在窃窃私语。
「这老妪住在客栈这么长时间,把那盏灯当个宝贝似的,每日出去都要带着,别人是一点都碰不得。」
「可不是吗,我记得上次有个马面鬼进来不小心碰到了,也是被她追着揍了整条街呢!」
「听说那是她那个还活着的儿子送的,真是奇了怪了,这儿子怎么不把老娘的魂魄带回去好好送去投胎,反而让老娘住在孤魂野鬼聚集的鬼域。」
聂更阑瞳孔皱缩,站在原地看着老妪把断头鬼松开后又凶恶地踢了一脚。
断头鬼哀嚎一声,捂着要掉不掉的脑袋一溜烟跑了。
聂更阑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慢慢走到老妪面前,几乎是用气声问道:「娘?」
老妪慢慢抬起头,散乱的头发披在脸和肩背后,渐渐露出布满皱纹的脸。
同在凡界皇城的那张脸一模一样。
聂更阑惊诧之馀,脑海一时间闪过无数猜测。
这时,老妪已经提起那盏月亮灯慢慢走到青年面前,她神情虽然凶恶,但却把灯晃悠悠递到青年面前,仿佛在让他看。
聂更阑接过灯,从头到尾仔细打量,唇边绽开一抹温柔的笑,「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娘把灯保护得很好,没有出现一丝损毁和刮痕。您做得很好。」
老妪模糊不清哼了一声,劈手从他手里夺回自己的灯,
聂更阑又笑了笑,「娘,这段时日,你在这里过得好不好?」
福鬼客栈的鬼掌柜这时飘了过来,晃悠着脑袋道:「呃,沈夫人呐,方才你们打翻损坏的东西,和之前一样,记在你的帐上了啊。」
老妪闻言,只是低低发出咆哮,眼睛盯着那灯并不说话。
聂更阑一怔:「我娘时常同人在客栈里打斗?」
鬼掌柜瞄了眼老妪手里的灯,「是啊,沈夫人脾气暴躁,又有那些鬼鬼祟祟的鬼老是盯着她,爱欺负她。」
眼看青年脸色瞬间冷了下来,鬼掌柜慌忙挥手,「不过道友无须担心,沈夫人厉害着呢,每次都把那些鬼收拾得不敢再惹事,只不过嘛,打碎打翻的东西就……」
聂更阑看了眼低头像个孩子般自语的老妪,问掌柜:「存在客栈的钱还剩多少?够么?」
「够,够够,」鬼掌柜瞬间眉开眼笑,「好几百万呢,要花光说不定还要个百十来年的。」
聂更阑这才想起,上次的魔晶石还是白衣人出手帮忙存的。
他神情一寒,要拿储物袋付给掌柜灵石,但一看,他拿着的储物袋不正是丘宿鱼秘境里交给他的那只么。
一想到他的真实身份,聂更阑目光一寒。用丘宿鱼的灵石,不就是相当于用了那个人的灵石,本质依旧不变。
聂更阑怒而冷笑,一瞬间产生了冲动要把这储物袋扔回给身旁的白衣人,但到底还是忍住了。
老妪这时又提起那盏灯,在聂更阑面前晃来晃去,嘴里咿咿呀呀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
聂更阑冷冽的神情稍缓,柔声问:「娘很喜欢这盏灯?」
老妪点了点头,目光里包含着很多想表达的情绪,但很快被凶狠的神情代替,提着那张月亮灯径直往客栈外走去。
聂更阑不动神色跟了上去。
一人一鬼并肩沿着长街走出一段距离,聂更阑道:「娘,我带您去吃东西好不好?我还有重要的事告诉您。」
说着,他停下脚步,指了指前方的一家幽冥酒楼。
老妪这次顺从地停下了脚步,跟着聂更阑一路去了酒楼。
进去时,聂更阑扫了眼身后,发现白衣人依旧默默跟在后面,冷脸跟着店小二上楼,丝毫不打算理会这人。
点菜时,聂更阑只要了两人的份量和碗筷,店小二瞟了眼老妪,还以为是两个男人要用饭,上菜时特意把碗筷摆在他们两人面前。
聂更阑冷眼睨着白衣人,「我不认识他。」
店小二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修士和老妪要一块吃饭,他连忙将碗筷挪了过来,「对不住客官,小人弄错了!」
真是奇了,这白衣男人进来时分明目光一直都在青年身上,他还以为他们是一对儿呢。
店小二心里啧啧称奇,看来这对儿是吵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