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看?还不快买我家小美人的豆腐,本公子重重有赏!”公子哥说这话时直勾勾盯着戚望柏的胸部。
一老太试探地走到女子面前买了块豆腐,众人见公子哥大方地扔给那老婆子半贯钱,顿时沸腾,挤到豆腐摊前。
戚望柏长相不算美艳,眉骨锋利,鼻梁高挺,如果忽略丰润的嘴,像极了秀气书生;身材也不似花楼姑娘的媚骨天成,反而匀称有力,挽起袖子露出一节肤色健康,覆盖一层薄薄肌肉的有力小臂。
她的笑容灿烂,热情地招呼着每一个客户,即便这些客户是推着她跌入深渊的刽子手。
周身洋溢着蓬勃生气,举手投足间尽是鲜活朝气,连远远观望都能感受到那份灼人的生命力。
正是这份光芒,引得阴沟里的老鼠蠢蠢欲动。既想靠近汲取温暖,又恨不得掐灭这团火焰,好让她与自己一同堕入黑暗。
戚望柏将最后一块豆腐递出去,笑呵呵地将铜钱收到荷包中。她招手唤公子哥过来,公子哥慢慢走过,享受猎物自投罗网的快感。
戚望柏见人越走越近,收敛起笑意,嘴巴一张一合间,摊子被瞬间掀翻,豆渣与卤水四处飞溅,落在公子哥的鞋靴上晕开来。
“蠢货,回去吃奶去吧!”戚望柏侧身躲开伸来的手,将手中木勺扔了出去,砸在公子哥的脸上,恍惚间似乎有鼻骨碎裂的声音。
两行鼻血汩汩流出,家丁们也顾不上去抓戚望柏,凑在一起手忙脚乱帮公子哥止血,待回过神时,她早已经不见踪影。
“找!给我找!找不到你们的眼睛和手脚都别要了!”公子哥气急败坏地说道。
柳定平颇为可惜道:“这女子是有气节的,不过这男是总督仓场之子陈聚德。欺男霸女,手上有人命,如果找到估计没有好下场。”
江愿椿听出了柳定平话中暗示道:“豆腐看上去不错,清热解暑,让戚姑娘每日给府上送些,记住是让她亲自送,万一出了事她可跑不了。”
“好嘞小姐。”蜜果欢天喜地地跑了出去。
只见蜜果一溜烟地混进人群中,顺手把方才讨赏钱的人的钱袋子给摸走揣进自个怀里,回头冲着江愿椿所在方向呲牙一笑。
没心没肺的样子看得人手痒痒,想去她额头上好好敲一敲,最好能把脑子里的水敲出来。江愿椿嘴角抽搐,感觉又没有那么放心了。
跟随女子逃跑方向,蜜果也随之转入小巷中,看见倒下去的篮子,不自觉地鼓起腮帮子,低低咒骂着是谁没有教养。好心地将篮子扶起,把晾晒的衣物放回去。
人群依然脚步不停,巷口聚集着闲聊的妇人,远处树下孩童在玩耍,无人在意蜜果的动静。
雁过无痕,风过无声,看来蜜果的确在陈伯身边学了不少。
江愿椿几乎是和蜜果与戚望柏前后脚到的军营,路上应是蜜果同她说了江愿椿的打算,所以她不意外地朝她点头问好。
江愿椿同样回礼,但没有往军营深处走,只在外面支了一个小摊子。
应是静婉父亲和江启校提前说过,江愿椿今日义诊的事情,有不少营中孩子带着自己亲人看病,其中也不乏其他听到消息来试试的人。
余贾搀扶着一个小老太婆,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这边走。
小老太婆身材矮小而干瘪,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皮肤干皱得像老树皮,紧紧贴在骨架上,仿佛皮肉早已分离,只剩下嶙峋的骨骼支撑着她佝偻的身躯。
她推开余贾的手,自己摸索着过来坐下来,张口便是刻薄尖酸的味道,显得精神头不错。
“你凭啥白给人看病?我可不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你要是把我治坏了,可得赔钱!我这把老骨头不值钱,但你也别想赖账!”小老太婆眯起眼睛,仔细看着江愿椿,似要将模样牢牢记住,嘴里不停歇,“就算我死了你也得给我烧纸钱赔给我!”
余贾赶忙道:“奶奶你怎么能这样说话,我们一穷二白别人有什么可企图的。”
“谁知道呢!你啊最容易上当受骗了!奶奶是看不清了,又不是瞎了!”小老婆挥舞着拐杖说道。
小老太婆说着冲江愿椿所在的大致方向,怀疑道:“你别使坏,我走过的路比吃过的盐都多,啥人没有见过?你不要在这里装模作样!”
“那是自然,老夫医术定让夫人放心。”苍老低沉的生意令小老太婆一愣,她本以为是招摇撞骗的小年轻。
江愿椿没理会小老太婆的怔愣,凑进对方的眼睛,“放轻松夫人,老夫可能会扒下你的眼睛。”说着手便放了上去,小老太婆一动不敢动,由着她的动作。
据他所说突然看不清东西,常有头疼恶心的症状。其实不说江愿椿也看得出来,小老太婆虽然能视物,但是大多靠双手摸索,估摸着只能看个大概;她双眼通红,瞳孔散大,有轻微肿胀。
舌象红瘦少苔,兼见黄燥;脉象上盛下虚,细弦而数,呈阴虚火旺、上盛下虚,是肝火上炎、肝肾不足的虚实夹杂症状。
江愿椿打开针灸包,朝着小老太婆对应的穴位扎去。不一会儿,小老太婆的脸上、四肢都扎上了银针,大多数集中在头部,看上去就像插满冰糖葫芦的桩子。
“哎呦!哎呦!庸医,你果然是庸医,你看看把我扎成什么样子了!”小老太婆叫嚷着,但仍就不敢动。
“是是……”江愿椿敷衍着,手中抓药的动作不停,将它们分类包好,“阿婆记得按时煎药喝了,您这病一天好不了,都因为您嘴上不停,少说两句少操两心,我敢打包票还你健康身体。”
小老太婆哼哼几声,不在言语,约莫两刻后,江愿椿将小老太婆的针全部拔出,“有没有好一点。”
小老太婆迟钝地眨眨眼睛,唰的一下准备跪下,被柳定平眼疾手快地扶起来,“神医!我好多了,多谢神医!”
余贾本来也心存迟疑,奶奶这副表现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刻跟着跪下磕头道:“多谢江……多谢神医!昨日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神医!您不计前嫌,我、我”
比余贾的话先一步讲完的是小老太婆挥来的拐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