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也接受了。
林蕴只觉得这个世界荒诞至极,若是她没有重开的机会,当初被李氏害死后,应当也是走这个流程吧。
林蕴看了看身旁的宋氏,觉得还是有差别。
李氏死了,作为女儿的林清昭还能哭几声,林蕴没了,宋氏应当是哭不出来的。
当然,如果林蕴死前烧了宋氏的书,说不定宋氏也能哭几声。
哭得晕过去两回,林清昭步履蹒跚地去她娘的院子里收拾遗物。
林清昭整个人伏在小案上,眼角泪迹未干:“琉璃,你们都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很快,屋中只剩林清昭一个人。
她很熟悉母亲,熟悉她对各种物品的摆放。林清昭只瞟了一眼镜子的方位,就知道这屋子被人搜过。
林清昭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环视四周,确定无人的情况下,跪拜在了房中那尊观音鎏金像前,她抬手摸向承托着观音鎏金像的木制佛龛,果然在底部摸到了一块活板,推拉之间,一封信出现在手中。
林清昭将信塞入怀中,一眼未看。
她在观音像前拜了两拜,拿着小包袱收拾了母亲零零散散的物品。
那些贵重的财物,娘在离府的时候都已经交给她了,林清昭拾起妆盒里那几根孤零零的银簪,眼中盈满泪水。
娘带到庙里的这几件,都是从前林清昭送给她的。
娘爱财,但因为是女儿送的,所以她珍之重之。
林清昭闷着头,叫琉璃进来,帮她一起收拾,琉璃收着收着,嗡声问道:“小姐,侧夫人就这么去了,我们怎么办?”
林清昭耸耸鼻子,泪水大颗大颗往下坠,母亲突然没了,她当然是真的伤心,可她说:“我还能怎么办呢,照以前的日子往下过罢了,娘此时死了,还落个清白,我要是不依不饶追究起来,最后折腾一通,反倒成了罪妇之女,以后日子要怎么过呢?”
至于那封信,她知道很重要,但除非有一日她到了绝境,否则她不会看一眼。
这封信也许是一张绝处逢生的底牌,但更可能是张催命符。
如今她就快嫁人了,绝不能再惹麻烦。
***
等大部队从潭拓寺出发,已经是下午。
没了一个李氏,并没有给宁远侯府带来什么不同。
林蕴表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如意说话,心里却在盘算上马车前钱大说的消息。
他说照顾李氏,给李氏送炭火的那个丫鬟不见了。
那丫鬟出了这档子事,不可能跟着大部队回宁远侯府,应当留在别院,但别院中不见她的身影。
既然跑了,那她一定是有猫腻。
最大的可能是这丫鬟受了谁的命令,烧炭让李氏一氧化碳中毒没了,郑氏今日表现得丝毫不想追究,可能就是她下的手。
在李氏不了解煤毒的情况下,这个逻辑很通顺,通顺得都想让林蕴戏瘾发作,大喊一声“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但正因为有被李氏害死的丰富经验,林蕴知道李氏了解煤毒,那她为什么不反抗呢?
想着想着,林蕴觉得自己头都发痛。
她到大周来,除了要配合说一些云里雾里绕圈子的话,如今更是要抢警察的活,开始办起案子来了。
正头痛着,马车渐渐放缓停下,林蕴掀开车帘,发现已经到城门了,开始排队入城。
林蕴刚准备放下帘子,就听见“哒哒”的马蹄声,一个身骑枣红色骏马的红衣少年像一团火一样,掠过林蕴的马车,林蕴远远瞧见他停在了堂姐的马车旁边,马打了个响鼻,亦步亦趋跟着。
堂姐那辆车的青色车帘一掀开,少年就笑了起来,露出两个小虎牙,眉眼生动活泛。
林蕴心领神会,让袁嬷嬷探头认认人,问:“跟在我堂姐旁边的是谁?袁嬷嬷可认识?”
袁嬷嬷对皇城中的达官贵人如数家珍,一眼就认出来:“这位是镇国公世子闻铮。”
想了想,袁嬷嬷又补充道:“他与大小姐走得近,大概很快就要议亲了,镇国公府在朝堂上正红火,镇国公府夫人也是个说一不二的。”
听起来像是桩不错的婚事,起码比林清昭那桩靠谱多了。
林蕴悄悄多探出一点头,力求能看得更清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