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母女装,给我们两个也整套呗,”一个瞧着十四五的小姑娘,拉着另一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小娘子过来。
“少臭不要脸,我当你娘。”
“我年纪大,我才是,你忘记你是我看着长大的?”
两个人斗嘴,林秀水咳了两声,插进一句话,“其实我们也
可以做姐妹装的。”
“早说嘛,其实我是她姐姐,”先开口的小娘子说。
另一位娘子伸手道:“姐姐,给钱。”
看足了热闹后,林秀水才憋着笑记下来,一整个上午手忙脚乱,定钱收了七八贯,承诺大家七日后会给出衣裳。
到了晌午,人多不散,王月兰跟林秀水耳语几句,自己急匆匆出门,找了在桑树口二桥头盘车架,卖各色包子的老夫妻。
有虾鱼包儿、蟹肉包儿、江鱼包儿、枣栗馅、蜜辣馅的,价钱最贵不过五文一个,又有油纸包着,供几十人吃了。
大家来捧场,自然要做得体面些。
等人陆陆续续告辞走后,林秀水捶捶胳膊,朝着站在屋里的人说:“晌午吃面去?”
小春娥从柜台边角抽了把扇子,一早上又热又挤,她坐在绣墩上说:“等会儿,我先歇一歇。”
“留着晚上再请我吃,”桑英嘴里塞着包子,说了句便往外边走,她送了林秀水一匹两贯多的水蓝绢布,花了一个月的月钱,她兜里没剩几个子,得多送几家米。
小荷则从门帘后跑过来,被门帘糊住脸,只伸出两只手晃来晃去说:“我去吃,别忘了我。”
“吃,在你心里吃为天,”王月兰掀开绿布帘,放小荷出来。
几人去吃了肉淘面,小春娥回去了,下午上工,王月兰带小荷去先去睡一觉,林秀水则跟金裁缝对着记下来的单子,早上人多又杂,有些记下来了,收了定钱,但没量身,请她们到下晌人少时再来。
“这半日有二十六人做衣裳,还有急穿的,你做得过来?”金裁缝翻了翻册子,虽说是秋衫,样式没有太出格的,要求也简单。
按金裁缝自己来说,做得精细,十日能出一套,二十五六人的衣裳,排到猴年马月去。
林秀水靠在灯挂椅的椅背上,她稍稍侧身,往纸上看了眼,笑道:“那当然来不及做。”
“金姨,你看这种款式简便的,她看重的一则为布料,二想合身好看,三是趁着秋日没过,秋衫快点上身,”林秀水伸手捞过新布尺,低着头看尺说,“我们先量身,确保纸样打得精准,布片裁得好。”
她笑了声,“剩下我花钱到裁缝作里,让她们帮我缝好,我再拿回来,不合身的地方自己改,那原本大家一件件等,排期至少要到一两个月,眼下五日到七日便能拿到自己中意的衣裳。”
如果说原本林秀水一套衣裳能赚六百文的,请裁缝作的娘子缝,她最多赚两百文,可出的衣裳快,接的单子多,也能赚不少。
她又不死板,要的是如何大家尽快穿上合身,且好看的衣裳。
铺子里渐渐没人时,刘三姐才从另一侧过来,金裁缝了然,她看人身形有数得很,林秀水也跟她说过。
肩膀高低不平其实挺常见的,挑担卖货的话,这通常是老毛病。
金裁缝叫刘三姐先到屋里去,要量下肩宽,跟林秀水说:“这种不用垫脚,不用在褙子底下垫衣片,我教你个法子,你学着点。”
林秀水眼睛亮亮,连连点头,她最开始想的法子,是将外面罩着的衣裳料子加厚,最好用深色布料,如黑、褐两色,便可以在稍矮的肩侧那里,垫一些薄衣片,以达到两肩同样的高度。
但金裁缝并不觉得有多好,那么薄纱、薄布、浅布都穿不了,以后只穿深色的衣裳过活吗。
她顺手抽了条裁好的长披帛,是林秀水从青丫那里定的蓝纱扎染的,上面有白花图案。
金裁缝撩开帘子,进了楼梯旁的小间,专门用来熨布,量身的,这里有两扇黑漆窗户,还有小门能出去走到后街。
她先叫林秀水量了肩宽,腰围,高度差,才请刘三姐站起来,今日刘三姐穿了件深蓝的褙子,抹胸是黄的,绿裙子。
“其实你穿齐胸襦裙会更好,不信你试试,”金裁缝叫林秀水从外头拿从前往后数,第三件绿色上襦。
林秀水出去在衣架前数了数,才拆下衣架子,拿了进来,刘三姐则有点不信,“我穿那个能好看?我瞧都是小娘子们穿的,我今年二十八了。”
“怎么了,我五十三,我也穿,衣裳又不分年纪。”
“你先试试。”
刘三姐心中一动,脱下外面的褙子,穿好这件绿色的上襦,林秀水将她的裙子拉得高一点,将裙带暂时系到胸下处。
金裁缝绕着手里的披帛,慢慢缩紧,让蓝披帛一头挂在林秀水掌心,自己拽着一头,从刘三姐裙带下穿过。弯下身子将披帛往下拉,一直拉到脚踝处,起身把挂在肩头的披帛整理整理,弄点褶皱缩紧,只到肩膀往下处一点点,其余的缠在手里,从背后的裙带处穿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