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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85(第2页)

“还有节礼和月补,正好碰上中秋,这节礼是一篓子藕、菱,一条鳜鱼,一只鸭子,一盒各色糕饼。这个月的月补会多些,米的话每个人是一斗早米,两升糯米,三斤赤豆、一罐盐豉、还有厚朴香薷(rú)汤,熟药局包好了,自己拿回去煮。”

“后日发啊,叫家里空闲的人过来一起领,东西有些多的…”

她话没说完,被底下众人压制不住的惊喜和欢呼声打断。

小巧喊道:“我把我娘叫来,她看到肯定得老高兴了,每次都叫我一定要多干,本本分分的,生怕我丢了这份活计。”

“我在这里多累都能做得下去,每个月就图这些东西,一家子也不用发愁温饱了,那可是一斗的早米,”后面因织巧会进来的李娘子也克制不住激动。她们家在此之前日子过得紧巴巴,到了抽纱绣后,每个月温饱不愁,光是月补就够她们不用为生计而发愁奔波,可以专心做活。

并且为了这些额外的补给,大家相反干活更卖力,抽纱绣能接更多的活,赚更多的钱,给的东西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好。

林秀水笑着说:“我们都好好做,下个月会有更好的东西。”

一个个立即兴致高昂,拿起针线来用功,原本对林秀水去满池娇的担忧和害怕,怕她不顺利,又怕她不会再管抽纱绣,如此一来,彻底安稳住了大家猜忌而慌乱的心,可以安心做活了。

而满池娇那边,大多是不服林秀水的人,抽纱绣里的人年纪都小,而且一开始在裁缝作里,就在林秀水手底下做活,对她很服气。

可满池娇里的都是做了十几年甚至二十年的,是各处的管事,经过的事比林秀水的岁数都大,有些人在来前,甚至豁出脸面跟顾娘子大吵了一架,不过到底舍不得工钱,带了满肚子的怨气来。

林秀水真的很不想看她们怒气冲天的面孔,听阴阳怪气的腔调,拿岁数来倚老卖老,不过至少还没到相看两厌的地步。

在安排活计和初步举措时,林秀水厚着脸皮找顾娘子,“我脸皮嫩,管不住大家,娘子你跟我一块去吧。”

“你是皮嫩,脸皮可一点不嫩,”顾娘子靠在玫瑰圈椅上,没好气地开口,她微笑,“你上桌子骂她们啊,说她们是一群光涨年纪和心眼,不涨工钱的老人。”

林秀水啧啧两声,一听这话的语气,就知道顾娘子没少跟这群人吵,听说还跟顾二娘子骂了一通,后面是她老娘过来劝架的,好好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

幸好林秀水来前做了准备,她拿出一罐和羹之梅,有烟熏的乌梅、盐腌的白梅、蜜渍青梅荷叶儿,殷勤递到顾娘子手边,“消消气,消消气。”

顾娘子爱吃梅子,她不语,拿过来打开罐子,捻了一个吃,林秀水又嬉皮笑脸,“等晚些我买了柿饼、圆眼、荔枝、栗子、熟枣,做百事大吉的盒子来送给娘子。”

“这还要晚些?那我也晚些再去,”顾娘子抬眼看她。

林秀水赶紧拉拉钱袋子,“这不是囊中羞涩,想着早些赚了钱,再买点金华火腿、湖广糟鱼、青州蜜饯棠球来孝敬娘子你吗,要是赚得多,那黄羊脯、金虾干都能买的。”

顾娘子默默看她一眼,低笑了声,“少在这给我画大饼,我送你还差不多吧。”

“那当然娘子你送我的话,自然是再好不过,我感激不尽。”

顾娘子被她逗得闷笑,挥挥手,“行了,我睡会儿,晚点过去。”

林秀水看她眼底青黑,掩了门,在屋外不走,她等顾娘子起来了再过去,得狐假虎威。

一借了势,林秀水大摇大摆进门,底下坐着的二十来号人,还想阴阳怪气说两句话的,见了后面的顾娘子,原本要放响屁的,变成了闷屁。

眼下的进展是,裁缝作在临安城的花市街旁花了七八十贯租了间大铺面,租期为三个月。内城人多,街道几乎没有几间空铺子,这地段算偏门的,要价就这般贵。更好的御街路段,金银交引铺以及盐钞铺往后的五花儿中心,或是售卖许多上好绫罗绸缎的芳润桥路,有钱也沾不上边。

买各种绸面、素罗、上好纱缎花了一百二十贯,各处船运打点、人手等,零零杂杂有七十来贯。还没有算上成立满池娇后,这二十几位的裁缝娘子工钱一个月后,都将从这支出,多的裁缝一个月为二十贯,织金刺绣的,少的裁缝一个月也要十贯,光工钱得有两三百贯了。

是以大家很揪心又烦恼的点在于,新成立的满池娇能否在之后,一个月赚四五百贯之多,发出大家一个月的工钱?并能够有钱采买布料?发月补跟节礼呢?

所以做织金刺绣的娘子立即发问,“不知道林大管事有什么其他的谋划呢?我们只做衣裳的话,定价是多少,每个人安排什么样的活计?”

另一位在裙样上做工相当出色的张三娘子,稍微温和地发问,“如果说在六七月里,我是不大发愁的,那么眼下已经到了八月,莲花都谢了,应季的景都过去了,还做这种莲裙的款式,能卖得出去吗?”

“我们都很担心,时下人爱新奇花样,追的是一月一个新花样,八月桂花,九月菊花,十月芙蓉,十一月山茶花,十二月水仙,难不成我们要把自己困死在满池娇里面吗,”有娘子难免语气激烈,她站起来挥着袖子喊,“新荷的时候不上,眼下都残荷残叶了,我们做满池娇,谁秋冬两季穿这种轻薄的衣裳吗?根本毫无道理可言。”

一个个看在顾娘子的面子,稍微控制住自己的语气,抒发着自己的担忧和抨击这种压根不按时节走,将自己框死在一个池塘里的错到底行径。

屋里跟数百只蝉鸣同时响起来那般刺耳。

顾娘子发怒拍桌子,“再吵全给我滚出去!”

终于安静下来,林秀水的手从自己的蓝罗裙上移开,腿慢慢放了下来,本来都想爬到案几上喊一句,“闭嘴。”

“各位娘子的担忧不无道理,”林秀水压着裙子坐下来,直视大家的眼神,“毕竟能往大了做,那么只做一个满池娇确实太亏了。”

“可是,”林秀水加重声音,“我们做得精了吗?做得足够好了吗?这世上有千百种活计,哪怕只是一个很小的活,只要做得好,踏实地做,照旧可以有出名的时候。别人提起药铺的时候,会说出陈妈妈泥风炉药铺,保和大师乌梅药铺,提起漆器,会说温州漆器,提到书本刊刻,想的是临安里棚桥一带的棚本。”

“那么提起裁缝作呢?会头一个想到顾家裁缝作吗?提起莲花,会想到满池娇吗?”

“我们不是没本事做很多东西,”林秀水的声音柔和下来,“相反我们在座的各位,论起手艺来都不输其他人,只是我们要想赚更多的钱,就得有更多的名气,就得将一样事物做到精,做到大家提起来,总会想到我们。”

众人渐渐若有所思,林秀水又紧接着道:“至于是否过季,在我们所有秋冬料子纹样里,莲花纹样是最多的,哪怕我们不卖特殊形制,只卖这几种料子,都不会太亏本。”

“更不用提,莲花我们可以做红莲、白莲、青莲,还可以做雪莲,挖掘荷叶、浮萍、蜻蜓、鹭鸶,鸳鸯等水禽,秋冬两季又如何,难不成不穿衣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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