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葭将凳子拖到白板前,她现在对宋彦霖彻底无感,仅存的一点尴尬也在上午的相处中消磨殆尽,只当普通同事,所以显得落落大方。
因为没台词,镜头也只给到她的背影,她只需端坐着,这段戏是由宋彦霖来主导的。
宋彦霖走到三米开外,清了清嗓子,等待余见山发号施令。
“开始。”
宋彦霖凝视着闻葭的背影,开始酝酿情绪。
余见山坐在一旁伸手比了比,“正式开拍的时候机位差不多就在我这个位置,把我当镜头,”说完观察他,见他进入状态,继而命令,“ok,往她那边走。”
众目睽睽之下,这几步路宋彦霖倒是迈得很干脆。
身后再次传来余见山的命令:“到时候,镜头在这里会切到背影,所以你动作幅度要尽量大,你现在差不多可以握上去了。”
到这步,宋彦霖看着闻葭的背影,听着余见山的指令,莫名在瞬间抽离角色,显得相当犹豫。
闻葭抬手抬得手臂都酸了,也没见宋彦霖将手搭上来。
余见山在后面急得拍大腿,“愣着干什么?你握上去呀大哥。”
周围一阵低笑。
余见山想继续张口催,被身旁沈知蕴拦下了。
闻葭坐在白板前等了将近半分钟,才感受到宋彦霖手臂的重量,他手掌又热又湿,握得她不适,只求赶紧咔。
“OK,停。”
好在近景的部分到这一段为止,再后面的都切成了远景,这段对手戏被余见山毫不犹豫地打断了。
闻葭坐回桌前,没想到能得到余见山的“肯定”。
“还可以,这段保留吧,”肯定完,又看着众人开玩笑,‘啧’了声,“好像还得是有过感情的人来演才能演出那种纠结感。”
桌边的其他人都纷纷发笑,也不知是因为他的评价笑,还是因为他将两人的过往拿到明面上来讲而笑。
但谁心里都明了,这段戏是最不需要纠结的。傻子也看得出来余见山看似褒奖他的演技,实则批评他的踌躇。
宋彦霖在圈内混久了,棱角被磨没了,比几年前成熟得多,要是放几年前估计早跟余见山拌嘴了,如今也是愈发体面,只是顺着余见山话讲,“是还得再酝酿酝酿。”
闻葭坐在旁边听着这对话,身上竖起一阵汗毛,莫名觉得之后的剧组生活不会好过。于是在心里把余见山吐槽了个半死,吐槽他口不择言什么都说,也吐槽他话里有话明褒暗贬。
下午的剧本围读结束时,虽然才五点半,但是整座城市的夜幕却已经沉沉落下。
从会议室的窗户望出去,霓虹灯在夜色中流淌,金的,银的,融化成一片迷离的光雾,奢靡繁华。
闻葭收回目光,看着手机屏幕上许邵廷几秒钟前发来的信息:
「大厦门口等你」
所有人是一起离开会议室的,电梯轿厢挤满了,一半人都是去负一层停车场的,闻葭跟他们道了别,在一楼便先下了,身边跟着三三两两的工作人员。
穿过大厦的旋转玻璃门,她拢着大衣,一抬眼,便看见车前的男人。
霖州初冬,渐近元旦,街道被布置得很精致温馨,高楼大厦纸醉金迷,霓虹光影点缀夜景。
许邵廷沾染着些许风霜寒气,倚在车边。
他没开阿斯顿马丁,也不是迈巴赫,而是一辆她没见过的宾利欧陆,银顶车身,锃亮锐利,优雅至极。
风很冷,吹起他的大衣衣摆,看见从大厦中走出来的人,他朝她淡淡地笑了笑。
这笑漫不经心,又深沉雅重。
闻葭心尖一晃,脚步虽是向前,却也缓缓顿住。
两个人隔着十米远远地对望着。
跟她同行的人见这场面,很有眼力见地找了个由头跟她道别,蒙头往完全相反的方向匆匆离开了。
她稳着步伐走到车前,仿佛整个世界都凝滞褪色,是黑白静止的,只剩下眼前这个男人。
“怎么没带林佑哲?”
她往陌生的车内望了眼。
“接你肯定要亲自来。”许邵廷牵过闻葭的手,为她拉开副驾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