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的。”他轻笑一息。
“两个男人之间也可以浪漫。”
许邵廷顺着她的话说,“是很浪漫,所以我们到现在关系都很好。”
Daniel怎么也不会想到,好多年前那个不情不愿的男人,如今会主动带另一个女人来。
许邵廷循着八九年前已经所剩无几的记忆,往护栏最左边走去,静静地看了几秒,“其实已经完全找不到了。”
“我跟他一年见不了多少面,但是关系一年比一年好。”
“是因为这样所以觉得寓意好吗?”
“嗯。”
话音落,身后传来一阵口哨响,闻葭转身,便见挺着个啤酒肚的中年白人大叔,笑吟吟地朝她招手。
很显然大叔有很强的生意头脑,他脚前铺了块垫子,上面摆了各式各样的锁,零星几对情侣在蹲着挑选。
许邵廷微微皱眉,嘴角却勾着,仿佛在回忆,“我怎么觉得九年前我跟我朋友也是在他这里买的。”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胡子。”
他自然地牵过她的手往大叔的方向走,却出乎意料没牵动,回望她。
一刹那,他看见她神色犹疑。
“这个锁了之后还能解开么?”她问
许邵廷眸色几乎可闻地暗淡下去,“为什么这么问?”
闻葭莞尔,“你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可以像你跟你朋友那样长久,对吗?”
他迈回脚步,将她抱紧,哄道:“感情有时候也需要一点外力,你不想要?”
“想要,”她又转折,“我的意思是我怕…”
后面的话她没说完。
“怕什么?”
怕什么,她说不清楚,她确实是完美的悲观主义者,她心里有个结,是何令仪用自己的话语跟眼泪亲自打的。每当面临感情的抉择时,闻葭总是踌躇不前,明明只需要抓住眼前的情形,她却想到一年后,五十年以后,一百年以后,想到合约结束了以后。他想这段关系像锁一样长久,但是她怕事与愿违,怕让他失望。
而现在,她也要亲手锁住什么吗?用一把锁,将一段源于合约的关系停留在这里,会不会太刻意?
一瞬间,她想了很多,也许是怕感情被锁束缚,没有这把锁,走到哪里都算终点,有了这把锁,走到哪里都是提前结束。
闻葭怔着目光,摇了摇头,没说话。
两个人无言相望了半晌。
许邵廷隐约看透她,“你是不是想说…”
话语被她斩钉截铁地打断,她摇摇头,“没什么,不要说出来。”
许邵廷点了点头,很耐心地安抚,“先别想这么多,好吗。”
一道褶皱被轻轻抚平。
“好,”闻葭仿佛在等他这句话,答应得很干脆,她挪动脚步,若无其事地笑了笑,靠在他肩膀,“听你的。”
天边雪后的乌云渐渐消散。
大叔在一旁看得愣怔,看女人脚步停停走走,生怕两个人不买,最后终于看见这一男一女向自己走来了,咧开嘴笑了笑。
锁是她亲自选的,两把都是金的,心型,一大一小,被油性笔写上了两个人的中文名。
锁是他亲自挂的,护栏最中间的位置,磕哒一声,锁芯紧紧扣住,在一众生锈了的金属中,崭新又显眼。
又一对锁被委以重任。此刻他们都褪去高高在上的身份、众星捧月的光环,也许只是两个迷信于这把锁的普通信徒。
闻葭回抱住他。
卖锁的大叔衷心地为每一对光顾过他的小摊的男女鼓掌。
吹萨克斯的街头艺人迎着蓝调的最后一刻出现,醇厚的音色,慵懒地浸染两岸。风吹起闻葭的一头金发,爱意跟拥吻都被藏在她的发丝间。
白鸽很懂事地在两人脚边停留,又飞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