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许邵廷没加班。下午六点整,他合上最后一份文件,将闻秘书带离了办公室,径直坐进车内。
“今晚有个应酬,你跟我一起去。”
“要给你挡酒么?我酒量不太好。”
许邵廷淡淡瞥她一眼,“想太多。”
司机是瑞士人,听不懂两人说的,可如果听懂了,他一定会在心里疑惑,到底谁会选择在那么浪漫的餐厅应酬?
路程花费了四十分钟,闻葭在他怀里小憩了会儿,等再睁开眼,往窗外望去,景色意外眼熟。
“这不是我们昨天来过的地方么。”
她降下车窗,寒风瞬时涌入,冷得她重新往他怀里钻。
苏黎世的圣诞氛围很浓厚,夜晚尤其,大街上空已经悬起巨大的发光铃铛与星星灯饰,人们裹着厚呢大衣,穿梭其下。
姜饼、甜肉桂,热可可的香气交织,飘进车内。
许邵廷颔首,只是轻微地‘嗯’了声,别的什么也没说。
车子缓缓停在一家餐厅前,这是一栋米色的复古欧式建筑。
闻葭下了车的第一件事,就是抬头打量。
仰头的那一刹那,她知道自己被骗了。
现在她心里跟那个司机有相同的疑惑。
没有人会选择在这样浪漫的餐厅应酬。
很显然,上下四层都已经被包场,这家平常只有预约才能进入的餐厅,此刻无一人光顾,一个牌子张扬又乖顺地摆在门口,将所有人都拒之门外,只是静静地迎接今晚主人公的到来。
在这个圣诞夜,这家豪华的餐厅不营业,路人未免觉得太可惜,如果有人壮起胆子向店员询问状况,店员只会递给她一枝新鲜的玫瑰,跟一个充满诚意的信封。
闻葭是唯一不被赠予的对象,所以她不会知道,那封信基本全篇都是用德文写的,除去中间嵌着两个汉字,是她的名字。
信封是用真材实料的牛皮做的,过于精美跟厚实,没有人忍心将它丢进垃圾桶,每一位被赠予的人都会带着好奇打开看一眼。通篇钢笔手写的德文很好懂,唯有那两个汉字让人费解。
有会中文的瑞士人一眼道破,“这也许一个女孩的名字。”
这时跟他同行的人会发出一声感叹,“噢,那她可真够幸福的。”
读完信,人们会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利马特河的另一畔。他们也很期待,因为他们知道,半个小时后那里将会有一场盛大又绚烂的烟花,是为信封上那位小姐放的。
服务生将两人带进门,却也只到这步为止,甚至还没把人引入座,就已经沉默着转身离开。
闻葭没见过如此“不敬业”的服务生,望着他背影消失在门口,还没回过神,蓦地,光线瞬间被切换。
男人已经松开牵着她的手,伴随着突如其来的空虚,餐厅的所有灯光都被关闭,她眼前陷入一片昏暗。
但不是彻底的黑暗,因为她能感受到周身似乎有昏黄烛光氤氲。
闻葭转了个身,向两旁探,没有半个人影。
许邵廷已经不在她身边,可是她没听见他的脚步声,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闻葭非常怕黑,然而此刻,只有疑惑跟惊喜充斥着大脑,驱散了她无数的恐惧。
她彻底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有蜡烛被摆在地上,排列得很整齐,是仅靠一个人无法完成的工程量。
一直延伸到楼梯间。
望着这一切,一种震撼的情绪掠夺了闻葭的心脏,她咽了咽嗓子,似乎想找回自己,确认这并非是梦境。她唇瓣跟手都在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因为疑惑,还是欣喜。
整个餐厅安静得能听见火苗燃烧的细微滋滋声。
终于,她回过神来,缓缓抬腿,毛绒靴顺着蜡烛的方向,迈向一楼尽头,迈向楼梯间,来到了第二层。
还是有无数相同的小蜡烛在指引她的方向,她乖顺地按照火苗的要求,走到蜡烛的尽头。
目的地是二楼的露天阳台,转头就能俯瞰那条静谧的利马特河,波光粼粼。
她眼前一张桌子,两把椅子,面对面。
但还是不见许邵廷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