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煮了好久的。”林序南眼睛弯了弯,像是没听见拒绝似的,直接将勺子舀了一颗小圆子送到裴青寂唇边,语气带着哄小孩子的意味,“尝尝嘛,好不好?我特意煮的。”
裴青寂本能地想拒绝,可林序南眼神里那种笃定与温柔,轻轻托住了他心底的荒凉,他最终还是轻轻张开嘴。
甜糯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带着桂圆与红枣的香气,裴青寂喉结微微动了动,胸口那股压抑不知为何,缓缓松动了一些。
林序南看着他吃下去,眉眼柔得像夜色里的星子,故意低声调侃,“真乖。”
裴青寂手指一顿,心口微微发酸。
那温柔像悄无声息的潮水,淹没了他伪装出来的淡漠,也让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有人在心甘情愿地守护他。
吃过一碗甜水小圆子后,屋子里还弥漫着淡淡的糖香气,热气还在碗沿缓缓蒸散。
林序南把碗收拾好,转身时,发现裴青寂竟默默跟在身后,步子不紧不慢。
乍一看神情仿佛放松,可眉眼间那层挥之不去的疲惫,仍旧泄露了他的心境。
林序南没有多问,只是伸手牵住他,将人带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指尖按下音响的开关,柔缓的旋律随即流淌在空气里,像是为这片空间添了一层安抚的羽翼。
裴青寂却忽然伸手轻轻一拽,把他整个人拉得略微前倾。
下一瞬,他毫无预兆地将头枕在了林序南的腿上,动作自然得像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依靠。
林序南微微怔住,随即低低笑出声,笑意温润,仿佛一滴水落进静湖。
他抬手,指尖顺着裴青寂的鬓发缓缓抚过,动作极轻,像在抚平那些缠绕不散的阴影。
裴青寂仰头望着他,眼神里还残着一丝说不清的压抑,却硬生生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别担心我,我没事。”
“你这话,我要是信了,才真傻。”林序南用指节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语气不重,却带着一种温柔的笃定。
裴青寂没有再辩解,只是静静靠着,像是终于找到了久违的归处。
窗外的风声轻拍着玻璃,伴着柔和的音乐,屋里宁静得只剩下他们交织的呼吸。
林序南低下头,目光落在他安静的侧颜,指尖又一次轻轻抚过他的发丝,声音低而笃定,“给你讲个故事吧。”
裴青寂的眼睫轻轻颤了颤,呼吸并不均匀。
林序南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怀里人不安的梦。
“在我十八岁,高考刚结束的时候,其实很迷茫。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也没什么自己的主意,只是照着父母的安排,学他们觉得‘有前途’的方向。说白了,我那时候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大概就是随波逐流,混一个安稳的工作,碌碌无为地过下去。”
他的眼神落在裴青寂的眉眼上,指尖轻轻抚过那道紧锁的痕迹,动作温柔而坚定,仿佛要一点点抹去那里的阴影。
“后来有一天,学校组织去听一场学术报告。我本来没什么兴趣,甚至打瞌睡,直到台上那个人开口,我忽然清醒了。他讲的不是多么宏大的理论,也不是多么炫目的成果,而是——他为什么要选择这条路。”
林序南的声音很轻,像是随着记忆的画面慢慢舒展开。
“他说,古籍不只是纸和墨,它们是一个民族的记忆,是一代又一代人留下的痕迹。如果这些痕迹被时间、战争或者人为的疏忽抹去,我们会失去的不只是几本书,而是民族的根,是文化的魂。修复古籍,不是个人的兴趣,而是一种责任。我们要用自己的手,把那些摇摇欲坠的字句延续下去,让后来的人知道,我们曾经怎样走过。”
林序南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柔和,却带着某种无法忽视的力量。
裴青寂看着林序南,眼神中突然燃起了一抹淡淡的光亮。
“他那一刻,我忽然明白,知识和责任从来不是分开的。做研究,不是为了个人名利,而是要承担起一份对世界的回答。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被点亮了。原来路是可以自己选择的,不必只是别人替我安排。我能决定自己要背负什么,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他轻笑了一声,笑意却带着一丝沙哑,“从那以后,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我也可以走上一条不一样的路。哪怕辛苦,哪怕会摔倒,但至少是我自己选择的,是他让我明白了什么叫责任,什么叫担当。”
林序南的眼神逐渐柔和下来,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裴青寂微微偏过头,望着林序南,他的眼里浮现出复杂的情绪,既有心疼,也有某种近乎依赖的柔软。
“我不知道别人听完那场报告会记住什么,但对我来说,那是我未来的起点。因为那个人让我看到,世界上真的有人愿意用自己的一生去守护某种光。那时我才知道,民族的记忆需要有人守护。我忽然觉得眼前的路变得清晰了,原来人生不是只有随波逐流,还可以选择承担。那个人说他愿意,我忽然觉得,我也可以。”
林序南轻声笑了笑,笑意里带着深深的敬意和依赖。
他的语气笃定而诚恳,仿佛不只是讲述,而是在用最赤诚的心意,将他从深渊里一点点拉出来。
“也是从那天之后,我才看到了古籍修复这个方向。而那个在讲台上闪闪发光的人,叫做——”
林序南的目光停留在裴青寂的眼睛上,四目相对,带着认真和专注,终于缓缓吐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纪晚楮。”
裴青寂听到最后几个字,立马坐起身,眼睛直直地看着林序南,“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