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般爱慕陛下,她之喜好举止牢记心中。那我且问问你,一应蔬果,陛下最爱甚?是梨吗?”
“当然不是。”齐夏这会来了精神,“陛下最喜欢的是葡萄和蜜瓜,尤其是夏日冰镇过的。梨、沙枣、蜜橘一类,有则用之,无则根本不会想起。不过陛下爱削梨,我伴驾时见过好几回。”
“所以是六局司膳发昏了,隔三差五就给她奉一盏梨羹,还是说陛下添了什么新奇嗜好,削梨来玩?”卢瑛饮了口茶,看面色微变的人,笑道,“去岁有一段时日,陛下日日削梨不断,却也没见她用过几回,反而听闻御史府中那位主子,每日饮梨羹一盏,数月不绝。”
“……你是说,陛下亲手给薛大人削梨吃?”齐夏百转千回地想,天子玩乐起来也会喂他食,但‘喂’就一瞬间,削梨可要许久,还“日日”,何如今那人走了快一年了……
“你不会是要告诉我,陛下这会还在想薛大人?”齐夏怯怯道,“我、坏了她的念想?”
“还不算特别蠢!”
“那现在我该如何?陛下不会真的不理我了吧?”齐夏又急又怕,转来卢瑛身边,“三哥,你救救我,帮帮我!你同我阿兄交好,又是如今侍奉陛下最久的人,你帮我求求陛下…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卢瑛见眼前少年,难免想到已故的齐尚,如今陛下安好,他们荣华加身,唯独齐尚长眠地下。
“你先静静心吧,只要没有褫夺你封号的旨意,便还好说。但若旨意下来了,我也爱莫能助。”
……
“当真要废了他?”翌日午后,庐江在宣室殿论政,接了一份拟旨的活,抬眸往大案处望去,本想辨一辨天子脸色。
奈何女郎踢开御案,毫无仪态地仰躺在席。一册竹简覆在面上,将一张脸挡得严严实实,莫说脸色神态,就是一缕肌肤都不得见。
庐江细看了一会,辨清书简塌下来的一册上依稀写着“青州……水利……”数言。
“让黄门传大司农。”半晌,声音从竹简下传来。
大司农就算策马而来,也要两刻钟。庐江搁下笔,慢慢磨着墨。
殿中烧着地龙,暖如春昼,但也架不住这般席地而躺。轮值的穆桑瞧见,赶紧捧了毛毯狐裘过来,却被庐江禁声谴退。
有过了会,殿中生出“叮当”一声,乃熏炉暗扣之故,提醒香料即将用完。立时由宫上来开炉点香。
很快,龙涎香袅袅升起。
待殿中被重新弥漫,庐江方再度启口,“值得你动这样大的气,齐御侯了不得!”
“谁说朕因为他动气!”江瞻云一下从地上坐起,面上书简“哗啦”垂落在地。
“臣问过文恬,难道不是因为齐夏喝了您的梨羹,您才恼的?”庐江看着总算不再躺下的人,“难不成惹恼您的另有其人?”
江瞻云卷着地上卷宗,凤眸转过,并不说话。
“对,要是薛大人在,这梨羹也不会被人误饮了,错在薛大人。确实不该恼齐御侯。”
“姑母——”女君蹙眉拖调,“朕都快愁死了,您还打趣朕!”
“这青州的局势分明比……”话说一半,黄门传话道是大司农到了。
江瞻云深吸了口气,理衣正冠,“让他进来。”
大司农多论国库钱谷,不在光禄勋职责范围中,庐江躬身退出,合上殿门。
小半时辰后,封珩跪安离开。
日近傍晚,光影稀薄,御案后的女郎隐在大片阴影中,神色晦暗不明。宫人入内点灯,司膳送了梨羹过来,庐江也轻声入内,她还有一份差事没有做完。
江瞻云持勺慢慢饮下羹汤,待一盏用完,许是天寒汤热,果肉又甜糯香滑,让她舒坦了些,她方搁勺启口,“先留着他,缓缓再说。”——
作者有话说:大概还有2000字,写不动了,明天中午前补上。发个红包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