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文学

第86章 阿狄丽娜（第7页）

她的手指已经重新放在了琴键上，弹出了一段熟悉而优美的前奏。

《水边的阿狄丽娜》。

这首曲子我认识。

去年追她的时候，知道她喜爱弹琴，为了在她面前装个逼，我特意下了苦功夫，凭借对力量的细微把控和手指的灵活，硬着头皮练了几首名曲。

我深吸一口气，凭借记忆，开始了我磕磕绊绊的演奏。

说实话，让我打架我还是很有自信的，但是弹钢琴的水平真的只是“会弹”而已，节奏、力度、情感表达？

不存在的！

能不出错地把音符按出来就算成功。

我的手指在琴键上移动，弹出的旋律生硬、单调，甚至偶尔还会出现小小的卡顿或错音，简直就像是小学生的练习曲。

就在我那贫瘠的旋律响起不久，夏语冰那双仿佛被天使亲吻过的双手，也再次加入了进来。

她没有主导或者覆盖我的演奏，而是充满灵性地在我生硬单调的旋律上，添加了华丽丰富的伴奏、和谐多变的和弦。

她的手指轻盈地在高音区点缀出清亮的音色，又在低音区铺陈出浑厚的底蕴。

经过她的妙手点缀，这首曲子瞬间变得动人起来，就像一幅黑白简笔画，被赋予了无比缤纷的色彩和鲜活的生命力。

我们的手指在琴键上时而交错，时而并行。

有时会因为我的失误而轻轻碰触到一起。

她微凉的指尖，像夏夜里偶然滴落在荷叶上的露珠，清凉柔润，每一次不经意的触碰，都仿佛带着微弱的电流，蔓延至我的全身。

琴音不再仅仅是我记忆中那个熟悉的旋律，它变得异常温柔、缱绻，仿佛是小心翼翼的呵护，又像一种难以言说的深情。

我忍不住侧过头看向她，却恰好撞上她也正看向我的目光。

她就那样眨也不眨地看着我，美丽绝伦的眼睛里像是盛满了整个星河的光辉。

清冷平静的眉眼，此刻柔和得不可思议，眼波流转间，那里映着窗外枫林的火红，映着夕阳的碎金，更满满地映着我的身影。

时间渐渐慢了下来。

整个世界仿佛被浓缩在了一个透明的泡泡里，只剩下我们两人，这交融的琴声，还有她眼中几乎要将我淹没的柔情。

我们不像是在弹琴，更像是在这美妙的琴声里，灵魂相依，十指紧扣，静看云起云落，日落星沉，直到永恒……

当最后一个音符从我们指尖缓缓落下，如同轻柔的叹息消散在空气中，房间里陷入了寂静之中。

窗外的秋风依旧吹拂着枫林，发出情人低语般的沙沙声，我们的呼吸声交缠在一起，气氛变得温暖而暧昧。

“这是我…弹得最好的一次……”她的声音很低，很轻，像夜风的低喃。

她的眼睛里分明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急切，像是想要确认什么，又带着情感宣泄后的脆弱，让人想把她拥进怀中。

最好？钢琴就像她的生命一样，以她的水平，平时随手独奏的版本，都比这次配合我要完美得多。

“冰儿啊冰儿，告诉我，钢琴和楚弈，你最喜欢谁？”我像是童话中的王后询问魔镜一样，笑嘻嘻问她。

她沉默了片刻，浓密的睫毛微微垂下，目光落在琴键上，仿佛那上面写着答案。

“我……”她的声音依旧很轻，像随风而起的蒲公英，飘忽不定，“并没有特别喜欢钢琴。”

我愣住了。这个答案完全出乎我的意料。那她那么拼命练习干嘛？该不会也是方若仙那种大小姐的烦恼，为了在父母面前证明自己吧？

她继续缓缓说道，“只是因为父母，才接触了钢琴。然后，找不到其他更想做的事情，就一点点……坚持了下来。”声音像一条流淌在空谷中的溪流，孤独而平静，仿佛她的世界，真的只有她一个人，和这架冰冷的乐器。

她的纤手轻抚过光滑的琴键，带出一串不成调的音符，“曾经我以为……我的世界就像这琴键一样，只有黑白色……”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那种感觉，“我的人生，就像日月交替，四季轮回，只是一部按部就班的黑白影像。我习惯了安静，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这样……不会产生任何波澜的生活。我以为……那就是我的全部了……”

“直到你出现……”她眼中浮现出一种迷茫的色彩，仿佛穿透了时间，看到了我们初遇时的场景。

“你那么吵，那么不讲道理，总是突然闯进来，打乱我所有的计划。你总说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做一些让我不知所措的事，像一场毫无征兆的暴风雨。”

“一开始，我真的觉得你很烦。我想躲开，想回到我安静有序的世界里去。”她的嘴角轻轻勾了起来，露出了一个清浅笑容，羞涩、迷茫，却无比动人，“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发现……我回不去了。”

她的语速微微加快，像热恋中的少女，急着把自己心里所有的感情都倾泻而出。

“你就像……就像一束光，霸道的照进了我黑白的世界里，刺眼，灼热，让我无所适从，却……却让我看到了从未见过的斑斓色彩。”

“我开始能感觉到琴声里的温度，开始……会因为你的一个无赖玩笑而暗自气恼，也会因为你一句‘真好看’而……而偷偷开心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