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郭允厚瞳孔骤缩,满朝文武,无不哗然。
不是开国洪武,不是永乐盛世,竟然是在开国近百年之后,方才设立!
高时明的声音没有停顿,继续平稳地念了下去。
“太仓银库最初,不过是收缴南直隶马草折银、京仓粜卖后所余银两的仓储,岁入不过十数万两而已。”
“成化十年,地方绢折银纳入太仓,每岁数万两不等。”
“成化十六年,刑部脏罚银纳入太仓,每岁十数万两不等。”
“成化十八年,夏秋麦米发剩折银纳入太仓,每岁二十余万两。”
“成化十九年,两浙盐课银收入太仓,尔后两淮等继入,每岁百余万两。”
“正德元年,户口食钞银,半入内府,半入太仓,麦穗五万两。”
“嘉靖十七年,开例纳银入太仓,岁入数十万不等。”
“嘉靖二十四年,钞关船税入太仓,岁入十数万两不等。”
高时明一口气念罢,最后总结道:
“是故,自太仓起设至今,凡一百八十四年,其间大小变动十数次之多。”
“其岁入,也从最初的十数万两,多方累计,才到如今三百三十万两之数。”
说罢,他一拱手,悄然退下。
朱由检这才看向依旧处于震撼中的郭允厚,缓缓道:
“郭卿,知道朕为何要让司礼监去查考这太仓的沿革变革吗?”
郭允厚茫然地摇了摇头。
朱由检叹了口气。
“既然是要打仗,便要看甲兵是否锋利,要看军制是否合时。”
“拿春秋时的车兵,去云南的崇山峻岭驰骋,可以吗?”
“拿唐宋的步卒编制,用于如今火器渐兴之世,又可以吗?”
“鉴前世之兴衰,方能考当今之得失。”
“这也是朕,为何要让翰林院着手整理旧世经文,汇编成册的原因!”
“大明历朝的皇帝、文臣,早已意识到国朝财税有问题,并且已经着手在改,在调了!”
“这,便是朕从这故纸堆中发现的道理!”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史书之中,诚多良言!”
朱由检的目光灼灼,盯着郭允厚。
“那么郭卿,你现在可明白,朕要做什么了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郭允厚若是再不明白,他这个户部尚书也就当到头了。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位年轻的皇帝,整个人终于从前面那“入能超支,岁有储备”的沉重压力中回转过来。
这位新君,有备而来!
郭允厚对着御座,深深一揖。“陛下圣明!陛下……可是认为,我户部当改?!”
“然也!”朱由检一拍御案,大声道,“就是如此!”
“太仓在变,户部又何尝不是在变?”
“开国所设户部十三清吏司,各管天下省直赋税!”
“可到了如今,山东司兼管盐税,贵州司兼管关钞,云南司兼管漕运,北直隶划归福建,南直隶划归四川……”
“堂堂大明财部,何以变得如此荒谬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