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林家本来也不是凭雍亲王府的势才起来的,腰杆子硬着呢,乌雅家和富察家也会受点波折,压力最大的恐怕是纳兰家。
虞衡口中还安慰黛玉:“太好了,幸好有你们来了,现在没事了。”
黛玉却有些担忧:“现在既然已经没事了,你需得放下来才是,我听忍冬姐姐说你回府后没吃没喝,跟着熬到现在,这怎么行?”
虞衡摇摇头:“算了,我不太有胃口。”
但他手上一紧,黛玉捏了捏他的手:“不行,你看看你的手,又冰又青,你现在照一照镜子就晓得了,面无血色,是不是之前被吓到了?”
她用另一只手温柔的轻拍着他的肩膀:“咱们不想吃东西,喝一点进补的汤总行。”
虞衡最终同意了,但喝了几口便觉得不好。
现代研究说胃除了消化食物,亦会被情绪影响,人紧张焦虑的时候,胃也会有反应,没有胃口,反酸恶心,胃痛胃溃疡,其实都是情绪在身体上的反应之一。
平时虞衡爱喝的汤水,今日送过来只喝了一口,便觉得胃气上涌,虞衡不想盯着他的黛玉担心,便勉强又喝了几口,平日里那鲜香的鸡汤,此刻油腻的仿佛油质固化了,糊在喉咙眼那儿。
虞衡心知不好,连忙避开黛玉,伏在一侧又吐了出来,虽只干呕了些酸水,却激的他眼含泪,心口闷。
年侧福晋那边才好,虞衡这边的情况就不太好了,但他前头已经把人都打发走开了。
今日连梁寿也不在,之前一见苗头不对,他便匆忙回宫了,只有梁康还在,但虞衡一见着他,便不由得想起康熙帝,想到眼前的困局可能就是他带来的,顿时心灰意冷,便也强令他离开。
等西配殿的丫鬟们收拾好他这边,虞衡才觉得自己身上又忽冷忽热起来,那种人乏力弱,是强撑许久的身体像泄气了的皮球一般松散开了。
“对不住,今天实在太难看了,我可能撑不住太久了,以后你一定要保重身体,若是……”虞衡没整理好思路,脱口而出时便察觉不妥,这话听着也太不详了。
且后面的却叫他如何开口呢:若是你万不得已,非得去荣国府生活,切记不要和那花心荒唐的人沾上关系……
虞衡直觉这些不能说,有些事不开头还好,开了口总怕一语成谶。
黛玉捂住嘴,眼却红了,下一瞬,一滴眼泪顺着脸徐徐滑落:“你今日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话若叫侧福晋知道该多伤心!”黛玉说完前一句才觉得说得太急,恐生不妥,便又补上一句,但虞衡完全没注意她说什么,他看着她的眼泪,心头急跳,手忙脚乱:“别哭,别,你不能哭……是我错了,我就是一时的胡话!”
黛玉不管,徒自举着帕子按住了眼睛,虞衡刚刚还觉得自己身塌骨软,前途渺茫,命途无光,此时立刻重新来了精神:不行,不论为了谁,他必须撑住!
他看黛玉不听,连忙看向一旁,此时春蕤和雪雁都在,他求助:“你们快哄哄她!”
春蕤还稳重些,上前去安抚黛玉,雪雁却重新端了一碗热汤来:“阿哥若是能好好吃饭休养,咱们姑娘就不担心了,阿哥不知道吧,今天听说了你们这边的情况,咱们姑娘也没用几口就来了……”
虞衡话都没听全,踮脚又伸长脖子接过那汤:“我觉得好多了,刚刚那碗鸡汤太腻,这个就刚刚好!”
“雪雁!”黛玉不捂脸了,一拿开帕子,拿眼神戳雪雁,而虞衡接过去,咕咚咕咚一顿牛饮。
雪雁慢吞吞的又装了另一碗:“姑娘别光顾着劝阿哥,你也用点,这可是春蕤姐姐一早就嘱咐的。”
于是黛玉亦现用了一碗汤。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次虞衡不仅没再反胃,还有精神琢磨今天这事的始末了。
此时充当BGM的风雨声竟都停了,虞衡放下汤碗,随口吩咐:“有些闷热,开窗透一透气。”
黛玉摇头:“你现在不能吹风,从前阿珏有一回也这样,吹了风就生病了,现在你是不是觉得热?这是要发汗了,发出来就好多了。”-
等四阿哥忙完了才想起来今天虞衡回府了。
今日雍亲王府真是惊心动魄,早上明明是大晴天,虞衡也就刚回府,因年侧福晋的预产期还有些日子,西配殿虽已全殿齐备了待产物什,却都没做好立即接生的心理准备。
可以说当日虞衡一落轿,就听晴天里“喀嚓”一声惊雷,老天爷说变脸就变脸,说要暴雨则倾盆而来。
原本井井有条的西配殿,在刘太医出事前都还好,但随着雨势大,医士久久不至,西配殿便逐渐慌乱成了一团,几乎没了主心骨。
平时遇到什么事虞衡还游刃有余,偏在此事上,他拿不准了。
若这是康熙帝的一个局,他但凡行动,就必然落入网里,可若让他无动于衷,袖手旁观,亦是不可能的。
在这场混乱中,虞衡没想到他阿玛,他阿玛也没记起他。
于是当四阿哥经过管家提醒,想起来来瞧瞧虞衡时,便发现他门口还守着人。
雨后的西配殿里,郁郁葱葱的花草可谓叶如翠碧,香蕊坠泥。
看得胤禛心里一阵刺痛。
幸好这场雨停了。
爷俩在这方面脑回路出奇的一致,他们都觉得是有人把手伸到西配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