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她到底做了什么事,做了多少,哪还有人注意。这些个小心思用得多了,时间一长也能察觉,毕竟谁都不是傻子。
可世上偏就有我公爹这般实诚的人,一辈子给忽悠的够呛,一辈子也就这样过来了,我婆婆可不就享了福。”
有时候,杏娘也不得不佩服她婆婆的好运道。自个不操半点心,男人、儿子自会自谋生路,叫人好生眼红、羡慕。
英娘两个面面相觑,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不出来不爱说笑的陈氏竟也有这般面孔,拿捏男人倒是一把好手。
云娘却想得更多,她想到了她的婆婆。
谁都知道她婆婆是坐产招夫,她男人不是后爹的亲生儿子。这么多年了,王氏跟公爹从没红过脸,夫妻恩爱,又生下一儿一女。
那王氏是如何讨好公爹的呢?
她男人,她们这一家子又在其中起了怎样的作用?
望着眼前的泥巴地,云娘陷入沉思,地面吸饱了雨水还没晒干,一只清晰的脚印踩在泥地上。脚底的位置陷下去,鞋边上的烂泥聚集、耸起,身不由己,随波逐流。
云娘怔怔出神,瞳仁越发幽深。
这天的谈话对她的冲击不可谓不大,云娘回房后仍在兀自发呆,落日的余晖洒进窗棱,分外惨淡、昏暗。
二女儿过来喊她吃饭:“娘,饭菜烧好了,您在做什么呢?”
自打两个大女儿接手家务,云娘就没插手过做饭、洗衣服之类的活。她没享过婆婆的福,却实打实沾了女儿们的光。
“去把你大姐喊来,我有话跟你们两个说,叫你爹跟弟弟妹妹们先吃。”
何竹疑惑地看着她娘脸上严肃的神色,乖巧应声,转身回去叫大姐。
看着面前的两个女儿,柔顺的少女日渐显露出清秀的面容和修长的身段,脸色的绒毛还没完全褪掉,举手投足却有了不一样的风采。
年龄就是女孩子最美好的妆容,她们稚嫩得像树上刚结果的毛桃,开裂成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一阵风吹过,一场春雨滋润,眨眼之间就展露出娇艳欲滴的颜色。
云娘牵着女儿们的手:“你俩个也大了,家务、田里的活要学会固然重要,有一件事娘亲倒是忽略了……”
她落寞一笑:“也不算忽略吧,毕竟我自个都过得稀里糊涂,在这方面着实没什么好教你们的。
从今天开始,你俩个多多观察咱们这条垄上的夫妇是怎样相处的,尤其是丛家的七叔、七婶。看看人家平日里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多看少说,自个心里有数就行。”
“娘,您怎么了?”何梅到底大了一岁,长了丝朦胧的心思,自从两个婶娘走后,她娘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您说这些做什么?我们还小呢,哪有……哪有盯着别家夫妻看的?”
云娘正色道:“你们不小了,再割几茬稻子,几年时间一忽儿就过了。男婚女嫁,人之伦常,有什么好害羞的,大大方方说出来才好。
我就问一句,你们俩往后嫁了人,是想过丛七婶那般不愁吃穿的日子,还是想过娘这样起早贪黑,一个子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日子?”
两个女孩面面相觑,这还用问,垄上的女人谁不想过丛七婶那样的日子?
第95章
对自个女儿,云娘再没什么不好开口的:“你丛七婶娘家有本事,她自个也不赖。要想日子过得舒坦,端看两口子是不是齐心,劲有没有往一处使。女孩嫁了人都有一个过程,走得顺了一辈子享福,走不顺吃一生的苦头。
为什么要你们多看别家夫妇相处?看得久了就知道谁家过得好,谁家过得不好。那些过得好的是怎样相处的,窍门是什么,过得不好又是怎么造成的,自个能不能避开。
为娘是个蠢笨的,一年到头填饱肚子尚且忙不过来,哪里有空想这个。可你们还年轻,往后的路怎么走得有成算才是,咱们自个不会就跟聪明人学,照葫芦画瓢总该会吧。”
何兰听得似懂非懂,一脑门官司,何梅皱了眉头若有所思。
“七婶过得好,那也是丛七叔有本事,能外出做工挣钱,跟七婶有什么关系?”
云娘耐心解释:“丛七叔确实有本事,可你七婶要是个心无城府的,你七叔能心甘情愿掏银子给她花用。
人都是自私的,有钱自个享乐不好么,多少男人吃喝嫖赌胡乱花销家里的钱财,叫妻儿老小饿肚子。你七婶能掌住家,那就是天大的本事。”
何梅不服气,碍于她娘不好呛声,只要嫁了好人家,还怕日子过得不好?
云娘叹一口气,到底年岁小,只能看到些表面的东西。
“今天跟你们说这些,也不是要你们一下子就学会,平日里多多留意就是了。我今天才算是看明白了,要想过得好,光指望别人没用,自个也要能担事。”
她的脸上又有了丝神采,“从今往后,不只你们要跟丛七婶学,我也要跟她学,她今年开始跟着三老爷去镇上摆摊。
咱先不说能挣多少钱,光这份胆量就值得咱们学习。我也得想想咱家有没有别的来钱门路,死啃几亩田是没什么出息的。”
云娘站起身牵了两个女儿往外走:“家里的情况你们心里明白,爹娘尽最大的本事给你们置办一份嫁妆,你们自个也要争气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