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薛宛麟在朝中担任官职,又有家人要照料,应当不会这样铤而走险才对。
“此事与我毫无干系。”沉默了半晌,薛宛麟方才轻声解释道:“若是真出了事,就是宫廷总管集结同峰会旧部意图报复锦衣卫,与我何干。”
“我最多不过是在深夜造访朗府,悄悄探视被指挥使大人夺去的妻罢了。”
朗倾意讶然,忍不住又向柳延青看去,见他并无半分反驳的意思,张开口想要问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柳延青抬眼向她看去,轻声说道:“我这里有一副药。”
“饮下之后不会当场毒发,三日之后才会发作,彼时若有人守在尸首旁稍作处理,仵作也验不出是何时服的毒,你自然就没有任何罪责。”
“若是下毒之前被他发觉,以他的性子,一定不舍得动你,最多不过是难捱两日,往后再想旁的法子。”
“但只要他无意间饮下,就断无生机可言了。”柳延青耐心解释道:“你是离他最近的人,想必他日常也没有对你设防。”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硬纸包着的药包来,手直直伸向她的面前。
这对她而言确实不难,难的只是确认好的时机和迈过自己心间的坎。
在两个人的注视下,她颤抖着手将药包接过来,放入自己怀中。
药包带了柳延青身上的温度,她的心莫名安定下来,沉默了半晌。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柳延青垂头看向她,声音也柔和了许多。
有什么要问?她低头在脑海中思索片刻,一片无序的想法中,有一个念头抓住了她的心。
她先是抬头看了一眼薛宛麟,看见他淡青色的胡茬和瘦削的面庞,禁不住有些心疼,可她还是颤抖着唇,用尽力气将她想问的话问出来:“你上次给我的避子药丸,可保多久?”
她问完便快速低下头去,丝毫没注意到面前两人的神色均是一变。
显然,没有人料到她会在此时问这个问题。
柳延青愣了半晌,随即咬了咬牙,向薛宛麟的方向看了一瞬,见他神色暗得有些吓人,面上青黑一片,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度不堪的话语一样。
柳延青沉吟半晌,方才实言答道:“根据每个人体质不同,短则半年,长则一年。”
“……好。”她在心里算了算,若是按照半年算,最多还有一个多月,毒药就必须下出去了。
“还有。”她的话语到这里就像生生被人掐断了一样止住了,难堪的一面不得不逐一揭开来,她觉得自己就像是站在这里,将自己的衣裙一件件扒开给人看一样难受。
“还有。”她由着眼泪大颗落下来,抬眸看向柳延青:“他……近几日已经找太医开了补药,会不会影响药效?”
这次柳延青没有再沉吟了,直截了当地说道:“对不起,这我并不知道。”
她不再追问,又垂下头来,任命一般看着泪水几乎打湿了前襟,鼻子塞住了,她用含糊不清的话语说道:“谢谢你们。”
第110章青天白日你预备着叫我大着肚子嫁与你……
薛宛麟不知是如何从朗府后门出来的,待回到薛府已是深夜。
红梅翠柳还在院门处守着,见他回来,方才松了口气,简要提了一下太太生气一事。
“今日晌午,大爷过来了,陪着太太说了些话儿,大爷走后,听说太太生了会子气,头疼起来,晚膳也没用,便歇下了。”红梅轻声说道。
薛宛麟点点头,心中烦忧,只说道:“我明日早些起来去见太太。”
此刻的他恨不得解酒消愁,根本无心听旁人说话。
“大人。”翠柳神情中带了一丝担忧,禁不住出言提醒道:“大人面色不好,可要注意。”
薛宛麟应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进屋去了。
乍一进得屋中,温暖的香气扑面而来,他又觉得后悔起来——不该这样早进来的。
外头虽然冷,可却叫人清醒,他宁可痛苦并清醒着,也不愿在屋中消磨自身。
这个熏香还是朗倾意在的时候,自外头采买来的,说是闻着清幽助眠,他用惯了,便延续至今。
桌上凉好了茶,也是他日常的习惯,先饮了一杯下去,五脏六腑愈加暖了。
他任由热茶在腹腔内翻涌,过了半晌,灵魂的苦痛叫他忍不住坐在椅子上蜷起身子,面庞埋入膝盖间,他头昏脑胀、失魂落魄。
许是热茶的缘故,身上愈发热起来,他站起身,将外衣褪去。
眼睛在膝盖上压得太久了,迷蒙一片看不清楚,他缓步走到里间去,又仓皇退了出来。
榻上竟然有一个女子,音容样貌分明和她有几分相似,他几乎以为是自己思念心切,不知是不是因此出现了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