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全球所有正在使用《人间》系统的绘师都收到了一条系统提示:
>【新协议激活:共述者身份开放】
>您现在可以选择将自己的部分创作权限临时授予任意一名“非注册个体”(包括逝者、虚构形象、动物、植物或未知意识体)。
>被授予权限者可通过“对话绘画会”机制参与现实改写。
>注:此过程不可控,结果不可测,责任共担。
消息传出,举世哗然。
保守派绘师怒斥此举为“亵渎规则”,认为将神权般的绘写能力交给“未经训练的灵魂”无异于纵火;宗教团体则宣称这是“众神退位,凡心登基”的末法征兆;更有极端组织试图发动网络攻击,封锁协议入口。
但他们很快发现,一切抵抗都是徒劳。
因为“共述者协议”并非依靠技术运行,而是基于**信念共振**生效。只要地球上仍有一个人相信“那个孩子值得被信任”,协议就会继续存在。而这样的信念,早已随着“童真波”、“乞语之力”与“耳语层”的扩散,深植于亿万普通人的心底。
第一位响应者,竟是那位用脚趾画画的残疾少年。他在直播中宣布:“我要把我的笔,借给去年车祸去世的妹妹五个小时。”随后他闭目静坐,双脚夹笔,在画布上自动流淌出一幅从未见过的风景:一片开满蓝色鸢尾花的山坡,一个小女孩背影奔跑其间,回头笑着挥手,嘴里缺了一颗牙??正是她生前的模样。
画成刹那,少年泪流满面:“她说……她过得很好。只是想让我别替她难过。”
这幅画没有接入高阶共构,却让全国十万名失去亲人的家庭申请成为“共述者”。他们中有人将笔借给战死的战友,有人交予饿死在饥荒年代的祖先,还有人尝试联系尚未出生的孩子。
最令人动容的是一位老年痴呆症患者的女儿。她跪在父亲床前,握住他枯瘦的手,在纸上轻轻移动,完成了一幅只有三个圆圈的涂鸦。系统识别后显示:创作人格为“患者本人”,创作动机为“找回家”。
三天后,这位已三年未认出女儿的父亲,在清晨醒来时突然伸手抚摸她的脸,轻声说:“圆圆……你怎么长这么大了?”那是她小时候的名字。
而在酆都废墟,墨树迎来了第二次开花。
这一次,不再是单株生长,而是整片焦土之下,无数墨芽破土而出,迅速拔高成林。每一棵树形态各异:有的枝干如毛笔狂草飞舞,有的叶片似篆刻印章排列,有的树皮上天然浮现出古老民族的文字。它们彼此不连接,却在同一频率下轻轻摇曳,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大合唱。
某夜,月光洒落,整片墨林突然同步发光。叶片上的文字逐一浮现,拼成一篇万行长诗,标题为:
>《失语录》
诗中记载了人类文明史上所有被抹去的声音:
被焚毁的女巫日记最后一行;
殖民船上奴隶whispered的名字;
审查制度下删减掉的最后一句遗言;
母亲流产当晚独自吞下的呜咽;
战士按下核按钮前,在心底对自己说的“对不起”。
这首诗无法被完整阅读,因为它会随观者心境不断变化。有人看到的是愤怒,有人读出的是哀伤,也有人从中听见了笑声??那是灵魂终于被听见后的释然。
古绘卷走入林中,伸手触碰一棵树干,指尖立刻传来灼热感,如同触摸记忆本身。他闭眼聆听,听见千万个声音在低语:
>“我还在这里。”
>“我没消失。”
>“谢谢你,还记得我。”
他猛然睁开眼,做出了一个震惊所有人的决定:他宣布解散“自由绘社”现有等级制度,将其重组为“拾音会”??一个专职收集、保存、回应“未完成表达”的全球性组织。所有成员不再称为“绘师”,而改称“听者”;不再追求创造奇迹,而是致力于**不让任何一个声音彻底沉没**。
他在成立宣言中写道:
>“我们曾以为,笔是用来征服世界的工具。
>后来才发现,它其实是用来叩问寂静的钟槌。
>当你说出第一句话时,不管多么微弱,
>我在这里,就是为了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