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孩子做出这样的动作,左脚的鞋帮会展开,就有可能飞进去些絮絮粘在袜子上面。
杨菁对着许轩身上留下的痕迹仔细看,翻出记录册,三两笔描出来个静态的人像,又大体猜测补充了一点周围的环境。
“走,去水神祠。”
河边不急着去,河水湍急,吞没一切,但湍急的大河,也会留下所有它想留下的东西。
水神祠矗立在淮水畔,已经有百十年的光景,仍是恢弘阔朗,就是有些旧,唯有枣木的功德箱,材质差些,成色倒崭新。
大门周遭不远,汇集了好些商贩,已成集市。
杨菁和谢风鸣,被老知县带着从后门进去,走到后院,就听见喧嚷的人声。
杨菁蹙眉。
一拐弯,只见几个差役正辛辛苦苦清洗墙壁和地面上沾的血污。
地上丢了几个木桶,桶里有猪心,羊心之类,还有些羊血,腥味很重。
两个差役按着皮肤黑黝黝的汉子,那汉子被押着也不老实,吵吵嚷嚷:“抓我干什么?我在救你们,你们都没听见啊,那天水面上那轰隆轰隆的声响,一传就传了老远,哥哥我一听那动静,就知道是河里出了什么大蛇啊,蛟之类的东西。”
“这马上就得成气候,淮水河畔几百年的规矩,遇见这些个,杠不过,上血食!”
老知县一听就怒:“刁民!”
“老县尊,我们有什么法子,你们这帮官差守着渡口,咱这帮苦哈哈就下不了水,不下水就没饭吃,没饭吃就饿肚皮,再闹腾下去,大家都干瞪眼等死!”
老知县忍不住又骂了几句,骂过了摇头道:“我这辛辛苦苦的,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的安全。”
“我都说得很清楚,县衙可以拨出一笔钱暂借给你们度日,不用利息,以后慢慢还就是,这还不行?还要搞什么歪门邪道。”
轩哥一死,他心里害怕得不得了,也是担心再出大事,就封了渡口河面,令商船改道,渔民们严禁下水,可力工们也因此失了差事。
蔡县临淮水,河面上讨生活的力工一大堆,一天不开工,家里孩子饿肚子,两天不开工,就得拉饥荒,若是时间拖到几个月,都得卖儿鬻女。
乡亲们哪里受得了这个。
老知县平日不敢说爱民如子,但吝惜名声,又有上进心,他也考虑了靠水吃水的乡亲生计,只是他再考虑,也安抚不了众人的不安。
杨菁脚步一顿,看那被押着的汉子,忽然道了声谢。
老知县一怔:“……”
杨菁笑了笑,没开口,只是叹了声:“五岁半。”
她举起画来,对着游廊外,石丛中,老杨树底下一比对。
“老天怜稚子,送他路一程。”
:()庆云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