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礼官高呼:“时辰已已到,拜高堂。”
徽音静静等着,身侧的颜昀章一直没有动作,她听见耳边宾客传来的议论,那张县尉坐在正位上,丝毫没有让位的意思。
颜氏夫妇脸色难看的站在一旁,低声下气的问询:“张大人,吉时已到耽误不得,您看……”
堂上一时之间寂静下来,只见那张县尉端起案几上的酒盏慢悠悠的喝着,一点没有回话的意思。
颜昀章再也忍不住,出声质问,“张大人这是何意?”
徽音皱着眉不语,看来今这门婚事是成不了,这张县尉分明是带着麻烦过来,却一直不曾发动,反而一直在激怒颜家。
她主动却下扇,冷冷道:“我们都是普通百姓,大人有话直言便是,何必如此欺辱。”
见她出声,张县尉这才放下酒盏,缓缓抬眼看向徽音,两侧胡须向下撇,眼中才藏不住的势在必得,“宋女郎,非是本官特意来找麻烦,只是本官不知该如何说起啊。”
他一双三角眼里含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将徽音从头打量打尾,最后落于徽音脸上。
颜昀章上前挡住徽音隔绝他的视线,面露厌恶,这张县尉真够恶心的,他年纪都够做徽音的父亲了,一把年纪还肖像小娘子,不知廉耻。
徽音拉住颜昀章的衣袖,微微摇头,示意他先退后。颜昀章再如何出众有才志,终归没同这些官僚打过多少交道。
官大一级压死人,颜家是民,县尉却是这片地界的父母官,他要动颜家轻而易举。何况今日,他分明是冲着她来的。
徽音没有松开颜昀章的衣袖,和他并排站在一起,明明白白的告诉张县尉她的立场。
她扫了一圈来祝贺的宾客,皆碍于这张县尉的威严压不敢出声,徽音轻声道:“张县尉,直言便是,不必遮遮掩掩。”
张县尉胡须上翘,终于舍得从正位上起身来到院中,他半分都不曾遮掩对徽音的觊觎之色,“宋女郎,你这婚成不了,本官刚刚接到消息。”
他负手环视一圈,从面色难看的颜宵脸上移到一脸怒意的颜昀章脸上,最后再看向徽音,状似可惜,“本官刚刚接到消息,颜家隐匿人口、逃避赋税,罪责滔天,着即刻拿住下狱调查。”
颜昀章怒喝:“你这是诬陷,身为一县父母官,你居然以权谋私!”
张县尉冷哼,带来的人直接将颜昀章围住,反手擒拿住他。
他一脸可惜的对徽音道:“宋女郎,破环你的婚宴本官实在是抱歉,只是这堂你拜不了,你的未婚夫本官就带走了。”
他刻意在未婚夫三个字上加深,下令让人将颜家人拿住带走。徽音张开手拦在颜昀章面前,护送她来宛县的王家侍卫也都纷纷抽刀出来,护在两人跟前。
一时间喜堂满室寂静,明亮的刀锋上闪着面色不一的脸。徽音伸出手,眉间滞凝,不卑不亢道:“你虽为县尉,却也不能随随便便拿人,可有县衙文书为证?”
张县尉摇头失笑,抬手就要去摸徽音的脸,语气暧昧,“宋女郎,这是不是长安。在这里我才是天,我让谁死谁就得死,我让谁活谁就能活,颜家犯的可是满门抄斩的死罪啊。”
徽音皱眉避开他的手,张县尉年纪约莫四十,不同于旁人留的长须,他胡须量少,淅淅沥沥的挂在唇边,随着他说话的动静一颤一颤的,配上那副得意的神情,真叫人恶心。
她皱着眉思考,纵然她可以让王家的侍卫护着她和颜家冲出去,可宛县这么大,张县尉一手遮天,若逼急了他,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的也无人知晓。
颜昀章焦急的拉住徽音,这张县尉打的什么主意他一清二楚,必然是宋家同他许下了什么好处,他见了徽音又见色起意,想拿颜家威胁徽音就犯。
颜宵也挣脱身后压着他的人手,大喊,“徽音,你别管我们,我就不信这狗官能一手遮天!”
张县尉哼哼笑了两声,下巴微抬拿鼻孔看人,“辱骂县官,罪加一等。”
他斜眼看着徽音,心中满意至极,没成想宛县这地界还会有这等佳人,还好宋家通报的及时,不然,他岂不是要眼睁睁错过了。
徽音沉着脸一眼不发,却没有离开颜昀章身边,也没让护着她的侍卫放下刀。
一时之间,院内静谧无声,两方人马对峙。
“什么声音?”张县尉被院外一阵吵闹声打断思绪,他不悦的掀起眼皮。
徽音朝门外望去,朱红色的大门紧闭,只有外头传来阵阵声响,有些听不真切。
院中人不由自主的屏息,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嗒嗒——
声音沉闷且有节奏,隔着地面隐隐传来,徽音甚至能感觉到脚下的土地微微发颤。
有人小声道:“这声音怎么像是铁骑。”
徽音心神一凝,衣袖下的手掌不住的握紧,她紧紧盯着那扇门,心跳的极快。
张县尉面上生疑,招来一个仆从让他出去打探打探。这宛县内有什么他一清二楚,外面的声音声势浩大,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那人才走到门口,伸手要去开门。不妨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大力,朱红色的两扇大门被人用力的撞开,他整个人被撞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徽音和颜昀章的脚下,嘴角泣血,哀声嚎叫。
被撞开的两扇门喧嚣尘烟退去,一通身乌黑,毛发顺亮的高头大马嗒嗒走近,马背上青年一身玄衣铁甲,朱红色的披风扬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