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让你们彼此都有一个可以冷静的空间而已。”她的声音轻柔得像一缕暖风,轻易地就安抚了他躁动的情绪,“一段关系走到僵局,有时候拉开距离,反而能看得更清楚。”
她顿了顿,向前走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她微微仰起头,凝视着他的眼睛,用一种近乎呢喃的语气,说出那句最致命的邀约:“如果江临哥觉得寂寞的话……我会经常来陪伴你的。”
江临的心脏猛地一缩。
理智告诉他,这是一个陷阱,是裹着糖衣的毒药。
被情敌摆了一道,他应该感到愤怒,应该将她赶出家门。
然而,身体的反应却背叛了他的意志。
纪璇的冷暴力像一把钝刀,日复一日地凌迟着他的心,而黎华忆此刻的温言软语,却像最有效的止痛剂,瞬间缓解了他所有的疼痛。
“江临哥,看我带了什么?芒果慕斯和抹茶蛋糕,你喜欢哪个?”
黎华忆的声音像一缕轻烟,轻巧地钻进这间死寂已久的屋子,将那股凝滞的、孤独的空气搅动出一丝活气。
她说着,将精致的甜品盒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动作轻盈而自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客套与生疏,仿佛这里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地方,而她,才是这间屋子的女主人。
江临的目光从她带笑的脸上,滑落到那两块色彩诱人的蛋糕上,喉头涌上一阵苦涩。
他勉强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接过她递来的水晶叉子,声音沙哑地几乎听不见:“谢谢你,华忆。你……总是这么贴心。”
这句感谢出自真心,却也饱含了讽刺。
贴心?一个为自己妻子准备爱巢,将她从自己身边一步步推开的情敌,用“贴心”来形容,简直是世界上最大的笑话。
可偏偏,在这无边的孤寂与纪璇毫不留情的冷暴力之下,这份来自敌人的、可能带着算计的温暖,竟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他的语气中满是无法掩饰的疲惫,但眼底深处,却闪过一抹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情绪——有感激,有依赖,更有着一丝背德的、难以言喻的悸动。
黎华忆的每一次出现,都像是在他冰封的心湖上凿开一道裂缝,为这座空荡的房子注入一丝危险的暖意,让他明知是毒,却仍不自觉地想要靠近取暖。
黎华忆轻巧地在他身边坐下,沙发因她的重量微微下陷,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臂之遥。
她没有选择对面的位置,而是自然地坐在他身侧,这种姿态本身就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亲密。
她微微歪着头,柔顺的长发滑落肩头,一双清澈的眼眸静静地望着他,语气柔和得像是羽毛拂过心尖:“江临哥,你看起来真的很累。璇姐搬出去后,你一个人在家,是不是觉得特别空虚?”
她的声音温暖而真挚,像个真心关怀着兄长的好妹妹,却又带着一丝不着痕迹的试探,像一把精巧的钥匙,轻轻地、准确地探入他心底最深处的锁孔。
“空虚”这个词,像一根烧红的细针,精准地刺中了他此刻的状态。
这句话像是触碰到了江临心底最柔软也最疼痛的伤口,他握着叉子的手猛地一颤,那精致的水晶叉子险些从指间滑落。
他仓皇地低下头,目光落在桌上那块完美的芒果慕斯上,金黄色的果酱在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可他却尝不到丝毫甜意。
他的声音低哑,像被砂纸磨过一般:“我……我只是不习惯。她说她需要空间,我应该尊重她。”
他说得如此理所当然,像是在背诵一句早已刻在心里的信条。
可那虚弱无力的语气,却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尊重?
他给了她所有的空间,换来的却是愈发彻底的漠视和这座形同牢笼的空房子。
这不是尊重,这是放逐。
“尊重?”黎华忆的唇边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那笑容甜美,声音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揶揄,像是在嘲笑他的天真。
“江临哥,你总是这么为别人着想,可又有没有人为你想过?”
她说着,伸出纤细的手,轻轻复上他因紧张而指节泛白的手背。
她的指尖温暖而柔软,带着细腻的薄茧,那触感并非一触即离的安慰,而是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轻轻地、缓慢地拍了拍。
那温热的触感透过皮肤,像一股微弱的电流,窜上他的手臂,让他僵硬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这股暖意,带着某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你一直在为璇姐牺牲,为了这段早已名存实亡的婚姻付出,”她的声音放得更轻,也更具穿透力,“可她有没有真正理解过你?她看见你的付出了吗?江临哥,你不觉得,这对你太不公平了?”
江临的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这句话狠狠击中了某个他一直刻意回避的、隐秘的角落。
他缓缓抬起头,对上黎华忆那双清澈得仿佛能映照出一切的眼睛。
在那双眼眸里,他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一个疲惫、委屈、故作坚强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