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烟花还在夜空绽放,车窗映照着少年苍白的脸。
“师傅,前面路口停!”车刚在水库附近的路边停稳,吴恙甚至没等车完全停稳,就猛地推开车门朝林子头也不回地狂奔而去,瞬间融入了夜色。
“诶?筠儿!林筠!你等等我!你去哪啊!”
孟驰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懵了,慌忙地也想把自己从车厢里拔出去。
可他身上裹着厚重的衣服,怀里还抱着几个塞得鼓鼓囊囊的袋子,行动实在是有些迟钝。
司机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他:“诶!小伙子,车钱还没付呢!”
“我靠!师傅你等等……”孟驰手忙脚乱地想掏手机,奈何双手被袋子占满,好不容易腾出手,扫码支付又因为网络不好转了半天圈。
等他终于付完钱,提着大包小包挣脱出租车的束缚跳到路边时,放眼望去,荒郊野岭夜色茫茫,哪里还有林筠的影子?
……
吴恙一路狂奔,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当他终于冲破芦苇丛,眼前的景象让其倒吸一口冷气。
槐树无数粗壮的根须破土而出,在空中盘根交错缓缓蠕动,每一条根须都隐隐泛着阴森的绿光,散发着土腥气,上面密密麻麻地缠绕着暗红色的符文,
而张子翁、张恒等所有在场的人都被这些根须缠绕着小腿固定在原地,像被蛛网困住的飞虫动弹不得。
他们个个脸色惨白,嘴唇发紫。
最让吴恙心惊的是阵法中央,他的身体正被无数细小的根须托举在半空中,双眼紧闭,周围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黑气。
而玄承宇就站在旁边,眼神涣散,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说着什么。
“林筠小心!”张子翁突然嘶声大喊。
吴恙闻声惊异望去。
张大爷能认出林筠,他们二人见过?什么时候?
背后破空声袭来,千钧一发之际,吴恙靠着本能反应向前一扑,一道黑色根须擦着他的后背掠过,他狼狈地滚倒在地,抬头就看到更多的根须正从四面八方袭来。
“张大爷,我是安然!”他一边画符躲闪,一边大喊,“我在林筠的身体里!”
张子翁愣了一瞬,点点头。
即使这种事情闻所未闻,他也立即强压下惊疑,一来林筠绝非妄言之人,二来眼下情势危急,容不得半分迟疑。
“安然,阵法被中断了!”他没有多问,气息已经有些衰弱,强撑着讲明现状:“你带来的这个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槐鬼下了魇镇,如今三魂都被困在阴蜃深处,正卡在阵眼关窍处!”
“能把他从阴蜃里带出来吗?还有林筠的魂魄现在在我身体里,有没有办法保住他的性命!”
“带不出来!”张大爷声音发颤:“这槐鬼的阴蜃和现实根本没有明确的界限,无从下手,而且我们刚才意外发现……前些年在江陵死的人,他们的魂魄全都被这鬼树尽数吞噬,作了它续阴寿的养料!”
他艰难地喘息片刻,继续道:“许多残魂尚未被完全消磨,如今都困在槐鬼中!”
“……我记得你之前和我提到过,你和林筠在阴蜃里遇见了曾经死去的人,恐怕……不只是幻象,而是他们的真魂未泯!”
吴恙心头剧震。
……
与此同时,玄承宇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父母,手里捏着魂铃。
遇鬼则响的铃铛此时正在疯狂震动。
“小宇。”
母亲眼中含泪,脸上带着愧疚,“以前你总说想让爸爸妈妈多回家,我们一直没做到。”
父亲的手搭上他的肩,触感真实:“如今想想,确实是我们不称职!”
玄承宇感受着肩头真实的重量,声音发颤:“所以你们真的还在?不是我在做梦?你、你们还活着吗?”
“是……也不是,我们的□□已死,但魂魄还在,和槐鬼同生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