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给我使了个眼色。
我懂了。
我端起桌上一瓶还没开的茅台,拧开瓶盖,对着酒盅倒了满满一杯,然后走到黎绍坚面前,“坚叔!是我不对!是我不懂事!我喝醉了,胡说八道!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我双手举着酒杯,高高地过头顶,“我给您赔罪!我把这杯干了!”
说完,我仰起头,将那杯滚烫的白酒,连同我的尊严,我的一切,全都灌进了喉咙里。
那一刻,我看到李馨乐的眼中,泪水滑落了下来。
这场酒,一直喝到深夜。
最终,我还是没能撑住,但也不是完全不省人事。
我只是趴在桌子上,意识模糊,像陷在一个光怪陆离的噩梦里。
我能听到声音,能感觉到触碰,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我感觉到有人把我扶了起来,是黎安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杰哥,喝好了吧?我找了代驾,送你和你马子回家。”
然后,我感觉到一双柔软的手臂搀住了我,是李馨乐。她身上的香气,混杂着酒气,让我一阵眩晕。
在被搀扶着走出包厢的时候,我听到身后传来黎绍坚和黎安德的对话。
“这小子,还挺能喝。像条狗一样,倒是挺听话。”
“嘿嘿,坚叔,不把他彻底按趴下,他怎么会乖乖地把这么漂亮的马子交出来给我们玩呢?您放心,等项目一签,他就是个屁。到时候,这G大的女研究生,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
……
那晚之后,这样的饭局便成了家常便饭。
但我挺过来了。
每一次,不管喝多少,我都没有再像第一次那样失态。
我学会了耍滑头,学会了催吐,学会了在他们对我进行人格侮辱的时候,还能笑着自嘲。
我变成了一只打不死的蟑螂,在酒桌的枪林弹雨中,顽强地为李馨乐撑起一道虽然孱弱、却始终没有倒下的屏障。
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自从我们开始参加这些饭局后,黎安德那帮人,在学校的课堂上,真的再也没有为难过李馨乐。
他们甚至会像模范生一样,坐在第一排,安安静静地听课。
只是,黎安德的目光,始终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黏在李馨乐的身上,那眼神里充满了“你早晚是我的”的占有欲。
这种表面的平静,非但没有让我感到安心,反而让我觉得更加恐惧。
我知道,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你看,只要你听话,只要你把你的女人带到我的狩猎场,我就可以让她在别的地方享受片刻的安宁。
他像一个高明的驯兽师,用最残忍的方式,让我和李馨乐,都慢慢习惯他的规则。
而我的付出,也终于有了“回报”。
五月底的一天,在又一场喝到天昏地暗的酒局后,黎绍坚终于松了口。
他拍着我的肩膀,大着舌头说:“小……小陈,你这个年轻人,不错……有前途!那个标……标书,你好好做。到时候……我……我会帮你说话的。”
那一刻,所有的屈辱、恶心、愤怒,都被这句含糊不清的承诺所带来的巨大狂喜冲散了。我差点就要再次跪下来给他磕头。
六月,G市进入了龙舟水的季节。
项目招标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我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了那份厚达几百页的标书里。
我吃住都在公司,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双眼布满了血丝,整个人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橡皮筋。
这段时间,我几乎没有时间再陪李馨乐。我只是每天晚上,在深夜下班后,给她打一个报平安的电话。
“馨乐,睡了吗?”
“还没呢,在等你电话。”电话那头,她的声音永远那么温柔,“今天忙得怎么样?要不要我给你送点夜宵过去?”
“不用了,太晚了,外面下大雨不安全。”我心里一阵暖流,“你早点休息,别等我了。”
“没关系,我不累。”她顿了顿,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充满了鼓励和……某种决绝的语气说,“陈杰,你放手去做吧。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受了很多委屈,都是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将来。你放心,只要能让你拿下这个项目,我……我愿意帮你做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