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的基石开始动摇。
那个曾带来敬畏和希望的双头蛇神形象,在许多人心中逐渐扭曲、变质。
它究竟是庇护一方的神明,还是深藏于海底、制造灾难的
怪物?
日子在希望与绝望的拉锯中流逝,出海的男人再也没有第二个归来。梅喇一族遭受了毁灭性打击。
失去顶梁柱的家庭难以维系,许多母亲最终选择带着老人和孩子,悲伤地离开这片承载着痛苦记忆的海岸。
曾经热闹的村落迅速萧条,最终只剩下寥寥几户人家,固执地守着故土和渺茫的期盼。
少年也已长大成人,用尚且单薄的肩膀撑起了破碎的家。
母亲不允许他出远海,他只能依靠在近海捕捞些小鱼小虾,勉强糊口。
这样捕到的鱼虾并不多,大多也不是价值高的,卖不了几个钱,但也能勉强活下去。
生活仿佛蒙上了一层灰翳,浑浑噩噩。
直到青年参加了好友父亲——也是那次出海唯一幸存者的葬礼。
男人到底没能摆脱梦魇,在长年的疯癫后耗尽了生命。
葬礼结束后,昔日好友找到了他,好友和母亲当年离开了村子,但两个孩子的情谊并未断绝。
“母亲本不让我告诉任何人。”
好友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但我觉得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什么?”
青年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
“父亲在去世之前,清明了半日,将那时的遭遇讲给了我和母亲听。”
“诶?”
那是一场身处其中便觉得天翻地覆的恐怖风暴。
大海从来不是仁慈的母亲,它时而慷慨,时而暴虐,吞噬生命时从不问是非对错——无论你是否心怀敬畏。
“但其实。”好友的声音将青年从对海洋威能的恐惧想象中拉回,“暴风雨来临之前,船长就已经察觉不妙,提前下令返航了,但他们在海上迷失了方向。”
青年不解,梅喇族的男人都是与海搏斗的好手,对天气变化极为敏感,更别说方位了。
“怎么会?罗盘呢?没有起作用吗?”
“罗盘父亲说,指针像是被无形的手拨弄,疯狂旋转,根本指不准方向。”
好友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最关键的信息。
“他们原本寄希望于地标和灯塔,傍晚时分,他们甚至隐约看见了熟悉的海岸线轮廓,可是在夜幕降临之后,却是一片死寂的黑暗。”
他们没能看见灯塔的光。
灯塔之光对于夜归的航船而言,那不仅仅是希望,更是生命的保障。
没有那束能穿透雨幕和黑暗的光芒,船队就像盲人失去了拐杖,只能在狂暴的海洋中无助地漂流,最终被引向死亡的礁石或无尽的深渊。
“为什么?”青年喃喃自语,眉头紧锁,“我记得很清楚,那段时间,村里从未接到过灯塔熄灭的消息,守塔人也从未提及”
好友无奈摇头。
“父亲说不久之后,风暴降临,船只被海浪撕碎,他只能无助地抱着一块浮木,然后看见了海底下游过的阴影。”
但到底是不是海德拉大人做的,如今也无从得知了。
有些悲伤是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减少的。
灯塔
当初由梅喇一族建立的灯塔,如今已经彻底废弃了,因为已经不会有人再远航。
但如果不是灯塔的光不知为何熄灭了,他们的父亲就不会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