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书艺在他这样的注视下感到一阵无力,她不能将真相和盘托出,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偏偏拙劣的谎言在这位感知异常敏锐地少年面前都无所遁形,在真相与欺骗之间,她只能避开那令人心悸的视线,并在此基础上保持沉默。
“嗯,他没有来。”
巫雩珺肉眼可见地变得焦躁了起来。
他想要去找倾竹析。
但却又不知道他身在何方。
恍惚中,他听见了水流动的声音。
流动?
——
“废物!这么件小事都做不好!”
邹瑞藏的咆哮在冰冷的实验室内炸开,震得人耳膜发疼,他面前那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几乎缩成了一团,脸色惨白如纸。
维生装置中包裹着巫雩珺的浅蓝色液体是特殊配置的,不仅维持着他的生命体征,更蕴含着强效的安眠成分,需要像精密输液一样定期更换,绝不可让空气混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今天负责更换液体的研究员却在操作中出现了重大疏忽,导致大量气泡混入了循环系统,原本平稳流淌的维生液瞬间变得湍急紊乱,装置内顿时一片翻涌。
不可让空气混入是写在操作手册中的,研究员不可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事故发生的瞬间,邹瑞藏恰好就在实验室巡视,当他看到维生装置内那异常涌动的气泡和剧烈波动的数据指标时,差点把心脏病吓出来,几近窒息。
他耗费了十数年的心血,倾注了无数资源的成果,差一点就因为这种低级的失误而毁于一旦!
负责人几乎要瘫跪在地上,冷汗浸透了他的后背。
但他的内心却充满了委屈和不解——自己所有的操作步骤都是严格按照手册执行的,此前多次更换维生液也从未出现过问题。
可他不敢辩解,他知道此刻无论如何解释都会被怒火中烧的邹部长认定为推卸责任,下场只会比那些悄无声息消失的前同事们更惨。
想起可能的遭遇,他只能死死咬着嘴唇,将所有的恐惧和冤屈咽回肚子里。
邹瑞藏甚至都没空立刻处置这个‘废物’,他就让他这样狼狈地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自己则紧急地指挥各个研究院调试着各项数据。
他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粗重的呼吸打在控制台上。
直到反复确认这次意外并未对巫雩珺的生命体征和脑波活动造成不可逆的影响后,那口堵在胸口的郁气才猛地松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疲惫和后怕。
同样松了口气的还有那位导致这次事故的研究员,还好没有造成可怕的后果,否则等着他的可能就是那位司女士了。
邹瑞藏重重靠在椅背上,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冰冷的视线如同利刃划向跪在地上的存在。
“先给我滚出去。”
研究员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然而明眼人都知道,这家伙算是彻底完蛋了。
正如其他研究员猜测的那样,邹瑞藏没对他大发雷霆,是因为已经在心中给他判了死刑——干嘛要在意一个死人呢?
自巫雩珺逃离以来,邹瑞藏诸事不顺,更换维生液混入大量气泡这件事夹杂在其中甚至算不得什么。
难道真是上天注定要绝他的路?
一股邪火在他的胸膛里闷烧,无处发泄。
“邹邹部长”
这时,又一个研究员跑来,战战兢兢地开口。
“支支吾吾做什么?说!”
邹瑞藏猛地扭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濒临疯狂的野兽。
“是!您可能需要来看一看”
研究员吓得一个激灵,语速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