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还没遇到虎杖悠仁,那个时候还意识模糊,浑浑噩噩的阿二说不定会答应它。但他不仅遇到了虎杖悠仁,确认了人类立场,还恢复了记忆,知晓自己最终目的是消除咒术体系,融合三个号,他肯定不会站在咒灵方了。
时机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不巧的是,现在这个时刻,他不仅不会站在咒灵方,还在真人的身上看见了羂索的影子。
他躺在阿二的腿上,眼里带着毋庸置疑的依赖与爱,犹如幼鸟呼唤着母亲:“哥哥!哥哥!”
他在森林中,好奇又带着孩童天真的残酷,想要试试兔子没了耳朵会怎么样,没了腿会怎么样,没了眼睛会怎么样,没了牙齿会怎么样,在阿二制止他,告诉他至少懂得生命的重量再开始他的实验。
他温顺而温柔地看着阿二,“我知道了,哥哥。”
曾经小心翼翼怀抱着的那个婴儿一点点地长大,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可以随意掌控他人生命的存在。
和天元说自己会杀死羂索时,阿二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平静。
毕竟是自己养大的孩子。
这个世界只是个游戏,这个世界真的只是个游戏吗,阿二自己也搞不太懂了。他只知道,作为player,他只要随着自己的想法和心情去做就好了。
阿二的额头青筋凸起,手开始止不住地颤抖,但他依旧平静地微笑,思维仿佛隔绝了一切,让他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他想:这样下去,真人一定会跟羂索一样犯下绝对无法原谅的罪吧。
从气息就能感受到,真人刚诞生没多久,虽然对人类出过手,因为还很弱又被他压制过所以还没犯下不可逆转的罪,但继续这样下去,也是迟早的。
咒灵果然就是咒灵啊。无论装得有多好,始终是一种残酷的、黑暗的生物。
他有些苦恼地感叹了一句。不知道是在说真人、羂索还是自己。
最终他语气平和地说:“嗯——我是不会协助咒灵取代人类的,真人一定要这么做吗?不可以换别的兴趣爱好?”
他的语气像是一个开朗的家长在和孩子平等沟通。
真人依旧保持那副五六岁的孩童模样,笑嘻嘻地说:“不行。不光如此,我还会继续拿人类做实验,听他们发出惨叫和悲鸣,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在这个过程中总能感受到灵魂的形状。”
“你真的不能加入我们吗,虽然不懂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玩‘家人游戏’,但你一定要玩的话,我们也可以陪你哦?并不一定要是人类吧?”
它拉长了语调,用一种黏糊糊的撒娇语气说道,如果不是它前面说的话,阿二指不定就开始心软了。
“不行呀,”阿二苦恼地说,“不光如此,如果你决定与我为敌的话,我一定会亲手杀死你吧。”
“唉,为什么不行呢,明明那个和你味道很相似的诅咒师说过,只要保持孩童的模样就能跟你相处。不过我也很好奇哦,你的灵魂的形状又是什么样的?”
“……”
黑色的发丝随着暴动的咒力开始飞舞,像是狂风中不停晃动的柳枝,阴森森的。阿二黑色面纱上的金色眼睛图案已经开始一滴一滴地流下血水,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眼睛图案又变成蜗牛壳一样的旋涡,像是要将看到的所有人都卷入旋涡中碾碎骨头和血肉。
周围的温度开始一度一度的降低,炎炎夏日,这一带的空间却变得无比阴寒。
“坏孩子,”最开始,只是很低很轻的声音,和妈妈的抱怨差不多,但随后,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尖锐,越来越愤怒。
“坏孩子,坏孩子,坏孩子坏孩子坏孩子——”
最开始对真人的包容和耐心逐渐消失。
这段时间他认真地搜查了一遍羂索在这千年间究竟做了什么,显现出来的结果让人胆战心惊。
——这是绝对无法原谅的罪过。
特别是使体质特殊的女性怀上咒灵的孩子,不断地制造出人类与咒灵的混血。
即使没有见过那名女性,阿二也能想象出她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绝望和痛苦。那些孩子诞生下来又是注定的悲剧。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难道你忘记了吗?我们是失去孩子而形成憎恨的咒灵创造出的半人半咒灵,我们曾在那个人的肚子里感受过生命的质感。
想到这,阿二的心中竟然产生了一种对羂索的恨意,这份恨意又使他更加地憎恨自己。
他不禁想到,要是当年带上羂索一起离开,由自己亲自看管……
不,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更何况当年那个状况,他不可能带上羂索离开。消除咒术体系,这注定是一条疯狂又布满荆棘的道路,羂索也不一定会跟他离开。
此刻,阿二黑色面纱下的银白色眼睛冰冷而残酷地盯着面前瞳孔紧缩的真人,黑色的发丝仿佛流动着,活着一样,他一步步地向前,微笑道:“你需要一点教育。”
“真人!”
就在这时,突然飞来数只相貌怪异的紫色飞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阿二,伴随着“轰隆”几声巨响,连天地都在震颤,虫子猛地砸到他的身上,能将白骨都融化的火焰瞬间将阿二笼罩起来。
火焰消散之时,阿二的身体布满灼烧的痕迹,鲜血黏糊糊地粘在他的肌肤上,但他的脚步依旧没有缓下来半分半秒,他依旧死死地盯着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