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你也□□将仇报了吧!”
诺阿通不像上司那样有牲口般的体力,他彻底休整了一会,才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朝着海德表示感谢,并且不好意思地道歉道,因为海下激烈的战斗,那珍贵的魔法阵布料和魔石都被他搞丢了。
丢了一个有力的保命手段,海德稍微有些可惜,不过他的思绪很快就被卡普雷可嚷嚷的“魔法师财大气粗不在乎这点损失”给打断了。
“没事,你们都能活下来,魔法就起到它本来的作用了。”海德微笑着拍了拍诺阿通的肩膀,示意他再去好好休息一下。
这时有部下拿着伤药一把倒在卡普雷可的伤口上,卡普雷可猝不及防地被刺激了一下,开始大呼小叫。海德不再关心这个壮得堪比野兽的指挥官,重新看向海面。
由于船只在高速移动,不少海中的魔兽被甩开,再次爬上船的魔兽少了不少。海德的视线移回船上,之前一直处于高频战斗中的士兵们现在终于能缓一缓,开始分批次上前清剿魔兽。
卡普雷可一边被部下按在原地包扎伤口,人倒也闲不下来,他遥遥望着风标,口中开始吩咐船员们张开船帆,调整方向。
桨帆船进一步加速,逃离穷追不舍的魔兽,驶向远处未知的海域。
之前的状况太过险恶,以至于现在的情形看上去都平稳得像是做梦。
但事实是情况也并未好转太多。
海德揉了揉眉心,朝卡普雷可走去:“卡普雷可阁下,到目的地还有多久?”
作为伤员的卡普雷可并未歇着,手中的弯刀一转,顺手就解决了一只偷袭的魔兽。
“好臭,”他抹去脸上被溅到的血液,发出了恶心的抱怨,他转头望着海面,也不知道看出了什么,神色不见缓和,“起码还要一个多沙漏时。”
“而且今天的风很不安定,”卡普雷可深吸一口气,夹杂在兽血和汗臭中的还有令人不安的湿意,“我担心之后会起暴风雨。”
“暴风雨?”海德望向一片平静的天空和海面。
“就当我乱说吧,现在先把这群魔兽打退。”卡普雷可抬手用袖子擦去额头的汗,扯着嗓子喊道,“你们这个年纪就早泄了吗?加把劲啊!我看船根本没走多远!”
“你才早泄!”桨手们起身推桨的同时骂了回去,“你在魔兽面前都站不住,你这个养胃怪!”
“闭嘴划桨!逃出来了我请全员喝酒!”卡普雷可踢飞了一只偷袭的魔兽,同时指挥着操控船帆的人调整了一下角度。
伴随着欢呼声,船行的速度又加快了点。
海域之间并没有明显的界限,但是船上的人还是明显感受到了海面开始起伏不定。
船身被海流巨大的力量拉扯着,船只开始被大海裹挟而偏离航向,或者更糟糕的,开始倾斜。船员们不得不驶出吃奶的劲来维持船身稳定,这对于之前已经全力划桨许久、早就精疲力竭的桨手们来说,并不容易。
特里顿西面的海域以海流湍急、暴风频繁著称,并且从不辜负擅闯者的期待。
黑压压的云层仿佛要就此坠落下来,阴沉得让人战栗。
“以后得封您为御用乌鸦嘴。”海德忍不住叹息道。
“……我作为水手的经验丰富还有错了吗?”
危险的海域就像是潜伏的野兽,正静静张嘴等候着下一个自投罗网的不速之客;船上的魔兽虽然减少,却一直没有停歇;自然的警告远不止于此,航线前方的天空中已经有雷云成型的趋势。
和海德抬杠完,卡普雷可也一脸严峻。轻巧的桨帆船虽然行驶速度快,但是船身太过轻巧,轻易就会在惊涛骇浪中被风暴化为齑粉,如果以他丰富的经验和身经百战的船员们能有万分之一逃脱的可能,那也一定不是在魔兽的追击之下。
阴云低低地压在上空,豆大的雨点一滴滴从空中掉落,重重砸在甲板上,也同步砸在众人沉重的心中。魔兽断续的吼声混杂在风雨声中,像是最深的嘲弄。
作为突袭队,他们并没有奢望能够平安归去,但也不该在任务的门槛都没摸着的时候,就憋屈地死在魔兽的嘴里,或者葬身大海腹中。
船帆早已被收起,但船身还是在起伏不定的浪中开始剧烈颠簸,几只没站稳的魔兽甚至被抛出船只。
“还能更糟吗?”海德望着天空,抹了一把被雨水淋湿的脸。
“至少船还能开。”卡普雷可开了个玩笑,但是神色并不轻松。
暴风雨来了。
黑暗在雷雨前就降临,密不透风的云层遮挡住残留的日光,天色阴沉得完全不似白天。即使最喜爱黑夜的动物,也不会喜欢这样的黑暗,只会躲藏在洞穴中不敢出来。
第一道雷电击穿了厚重的云层,在桅杆上点起了诡异的冷光。
海德若有所思地盯着那道奇异的光芒。
风雨开始咆哮,卡普雷可的声音在密集的雨中模糊不清,他只能一遍遍扯着嗓子鼓励着所有人,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要放弃。
与他同行的人们早就熟知他的脾气。战士们并没有放弃,哪怕他们知道胜算渺茫,依旧在挥动手中的武器,多砍倒一只眼前的魔兽;船员们也没有放弃,桨手们、舵手们、航海士们都站在原地,每一下努力都希望能够尽快将船只送出这绝望的境地。
可惜希望是很奢侈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