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曦本是大启朝帝后最宠爱的昭阳公主,在锦绣堆里无忧无虑地长到十五岁。然皇帝为打压外戚势力,竟暗中坐视皇后娘家靖国公一族在边关被敌军围困、全军覆没。噩耗传来,皇后悲痛病倒,太子又紧接被人下毒昏迷。沈元曦在此乱局中被迫敛去天真,于血雨腥风中强撑危局。
青梅竹马南平侯世孙沐旸愤而请命出征,得胜归来却引来皇帝猜忌。为防太子一脉借联姻重聚势力,皇帝暗示沐旸求娶长公主之女。老南平侯洞察帝王心机,为保全家族、斩断祸根,不惜自戕为孙子换来“守孝”之名拒婚。与此同时,为换取太子解毒之药,皇后于绝望中与皇帝达成最后交易,自戕于椒房殿。短短时日,挚亲接连惨烈离世,沈元曦与沐旸在至暗时刻相互舔舐伤口,成为彼此唯一依靠。
母后临终之言终令沈元曦窥见全部真相——父皇的冷酷算计、兄长的中毒之源、母族的滔天冤屈。极恸之后,她眸中最后一丝暖色褪尽。深宫修罗场,唯权力可自保,可雪恨。她主动执棋,于太子与沐旸暗助下习权谋、筑根基。一次精心“救驾”,换得皇帝信任,晋封镇国公主,开始涉足朝堂。
她从容周旋于二皇子明枪暗箭,借力打力;一面冷眼旁观二皇子用丹药迷惑皇帝、野心膨胀。待到时机至,与沐旸里应外合,一举荡平叛乱。皇帝弥留之际,大势已去,只得传位太子,并命沈元曦以镇国长公主之尊辅政。
太子即位后因毒伤缠身、孱弱难支,为固国本毅然禅位于幼子。最终,沈元曦身着摄政朝服,牵起五岁侄儿——小皇帝的手,一步一步,稳稳走向那至高无上的高台之上。
过往那个明媚少女已永葬于宫阙深处,立于高台、受百官朝拜的,是历经至亲鲜血淬炼、深谙权力法则、最终将天下权柄牢牢握于手中的镇国大长公主。
乾坤在握,凤鸣清越,沈元曦的时代自此而始。
《凤鸣》正式开拍的第一天,片场气氛肃穆而紧张。巨大的摄影棚内,东宫寝殿的场景被布置得华丽而压抑,帐幔低垂,药香隐约,处处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沉滞。
洛子卿的第一场戏,便是与饰演长乐郡主的胡冰莹的重要对手戏。
这场戏,发生在太子中毒昏迷、朝野震动之后。沈元曦作为太子的胞妹,白日在此照顾太子,看顾侄子——那个刚刚一岁的太子嫡长子;晚上还要回到椒房殿看望病倒的皇后。至于太子妃,她早在一年前生产时就已难产而亡。
她褪去了往日最爱的鲜艳华丽的宫装,只着一身素净的月白衣裙,发间只着几支精致小巧的发钗,面色苍白,眼下有着浓重的青影。曾经灵动如小鹿般的眼眸,如今沉寂了许多,只在对上兄长紧闭的双眼时,才会掠过一丝深切的痛楚与茫然。她正用沾湿的绢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太子毫无血色的手。
殿门处传来细微响动。沈元曦没有回头,以为是宫人送药进来。
然而,进来的却是长乐郡主赵乐真。与沈元曦的素淡截然不同,长乐依旧锦衣华服,可那身朱红色的宫装此刻却像一道刺目的伤口,映得她脸色异常复杂。
她站在门边的光影里,脚步踟蹰,目光先是落在昏迷的太子身上,瞬间蓄满了泪水与难以置信的惊痛,紧接着,她看向了沈元曦的背影,那眼神里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情绪——愧疚、恐惧、同情,还有一种难以启齿的焦灼。
她与沈元曦自幼相识,却从不和睦。她是昭明帝之妹静安长公主的独女,性子娇纵,因着母亲在宫中的地位,更因着她悄悄放在心底的那个少年将军沐旸,眼中只看得见沈元曦,便时常与这位真正的帝女争抢东西,从一支珠钗到一次出宫游猎的机会,乐此不疲。
沈元曦起初还与她针锋相对,时而觉得无趣,多是避让;时而兴致来了也会故意和她争抢逗逗趣。帝后看在眼里,只当是小女儿家的意气之争,一笑置之。
可这一次,完全不同。长乐无意中窥听到了一个足以颠覆她整个世界、让她彻骨冰寒的秘密——太子所中之毒,竟与她的母亲静安长公主有关,而授意者,很可能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舅舅!这不再是争风吃醋、小儿女的情长,而是涉及储君性命、朝堂暗流的滔天阴谋。她再骄纵,也知此事的分量。
她无法接受自己心中温润仁厚、会笑着叫她“长乐妹妹”的太子哥哥,竟是被至亲所害。极度的震惊、痛苦与对母亲的恐惧、对自身处境的惶惑交织在一起,最终驱使她来到了东宫。
“太……太子哥哥……”长乐的声音干涩,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避开了沈元曦可能投来的目光,仿佛那目光会灼伤她。
沈元曦这才缓缓转过身。她的眼神因长乐的出现而产生一丝动容。因母族凋零、太子中毒、母后病倒,除了刚开始那几天来往之人络绎不绝,随着时间的推移来东宫探望的人寥寥无几。
“长乐,你来了。”她声音很轻,没有起伏,不再似之前的骄纵鲜活。
这异样的平静,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入长乐心中最柔软也最愧疚的角落。
眼前的沈元曦,不再是那个会与她瞪眼争吵、鲜活明亮的公主,而像一尊即将碎裂的琉璃美人,脆弱极了。
长乐喉头哽住,准备好的、习惯性的冷言冷语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她甚至不敢直视沈元曦的眼睛,那双曾经盛满星光,如今却只剩下无助的眼睛。
“你……”长乐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指尖发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你也别太熬着了……脸色这么差,太子哥哥若醒了,见你这样,也会心疼的。”
这话说得生硬,却带着一丝罕见的、别扭的关怀。
沈元曦微微一怔,黯淡的眼眸里似乎有极微弱的光闪了一下,又迅速湮灭。她轻轻摇头,声音依旧很轻:“我无事。哥哥……会醒的。”
长乐听出她话里支撑着的那点渺茫希望,心中更是酸楚难当。
她上前两步,却又在距离沈元曦几步远的地方停住,眼神闪烁,压低了声音,语速急促:“宫里的太医……未必…医术高明。你、你可以试试……找找宫外的大夫,悄悄地,给太子哥哥再看看。”
沈元曦抬眸,终于认真地看了长乐一眼。长乐立刻移开视线,盯着地上的金砖缝隙。
在沈元曦此刻简单而悲恸的心里,长乐这番突兀的话,被理解成了同一种担忧下的不同表达。她甚至生出了一丝迟来的歉意,为自己以往与长乐的斤斤计较。原来,这位总是与自己针锋相对的表妹,心底也是善良的,也会为兄长如此焦心。
“谢谢你,长乐。”沈元曦的声音柔和了些,带着疲惫的真诚,“之前……是我性子急,总与你争执,对不住。”
这一声道歉,像一把钝刀,狠狠割在长乐的心上。她猛地抬头,撞进沈元曦那双清澈见底、盛满感激与歉意的眸子,只觉得胸腔里堵得快要爆炸。
真相就在嘴边翻滚,带着血腥气,可她死死咬住了嘴唇。
不能说!说了,沈元曦会恨死她母亲的,皇帝舅舅更不会放过她!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紧了她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