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栖桐并未被他震慑,只拧眉回望:“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天理昭昭罪恶难容。”
虽是应付云舟的话语,莳栖桐却是发自内心这般想的。这群人的死,本就是他们咎由自取。她之所为,也不过是为己生存。没有要她放弃自己的性命,换这几人存活的道理。
她未曾招惹是非,却致杀身之祸,先不论天理这种虚无缥缈是否存在,就算存在,那被惩罚之人也当是他们。
“这么说,女公子是无辜的?”云舟一步步朝莳栖桐走来,眼神紧紧锁定莳栖桐,不曾偏移分毫。
莳栖桐静立原地,凤眸微抬,冷声而答:“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闻言,云舟脚步微顿,却是无端冷笑。
莳栖桐寸步不让,与之对峙,一时之间,两人之间的气氛冷得能使空中水汽凝结。
莳栖梧再次站到了莳栖桐身前,他隔开两人的视线,冷声道:“适可而止。”
云舟语中藏了细微的锋芒,“让开!”
莳栖梧仍是不动,他回眸望向莳栖桐,轻声询问,“你想知道他今日为何要你至此吗?”
“什么?”
莳栖桐挑开纱幔,与莳栖梧眼神交汇。此刻,莳栖梧眼中那丝不易察觉的犹豫荡然无存,唯有坚定。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云舟便将他一掌推开,莳栖桐被推得趔趄,险些跌倒。他迅速站直身体,又欲挡在莳栖桐身前,然而云舟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又给了他一掌,此掌显然是用了很大的劲,呼啸的风声破空而来,拂起莳栖梧额前碎发。可以想象,若此掌落到他身上,能造成多大伤害。莳栖梧急忙转身,才堪堪躲过,等他再度站稳身体时,云舟已占据莳栖桐身前位置,抬手制止莳栖桐放下帷幔的动作。
见此,莳栖梧心生不喜,对云舟怒目而视。
然而云舟却对他冰冷的眼神视而不见,只冷冷盯着莳栖桐,冰冷的眼神似要通过莳栖桐的眼眸洞悉她之所想。
莳栖桐眉头一皱,拂开他的手掌,冷声道:“你今日,是想屈打成招吗?”
见莳栖桐态度坚决,云舟又发出一声冷笑,“你最好别露出马脚。”
说罢,他转身回头,瞥了莳栖梧一眼后,挥了挥手,让老人将两人带出敛房。
见莳栖桐不欲离去,老人又再次提醒,“请。”
“走吧。”莳栖梧拉住莳栖桐的衣袖,牵着她走出此地。
莳栖桐回头朝云舟望去,随着烛火远去,那道身影渐渐没入黑暗中,沉寂无声。
似是察觉莳栖桐的视线,云舟蓦然回眸,冰冷的眼神再度望向莳栖桐。虽然两人之间已隔了不远的距离,但莳栖桐却能察觉他眼中的不甘,以及……
威慑。
莳栖桐冷冷回望后,便转身随莳栖梧离开此地。
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莳栖梧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回眸望向莳栖桐。
虽然隔着重重纱幔,莳栖梧却能感觉到莳栖桐的不悦。他回头看了一眼前方的老人,见对方只自顾自地提灯带路,并不关心两人。他低声道:“稍后我再与你解释。”
说罢,他又深深吸了几口气,似是还未从敛房的恶臭中缓过神来。
隔着纱幔,莳栖桐将莳栖梧的不适尽收眼底。见对方以为她仍不悦,又想顶着那惨白的面色与她解释,莳栖桐终是开口:“知道了。”
闻言,莳栖梧舒了口气,转身回头,抬袖抵鼻,深深呼吸。
莳栖桐跟在他身后,见他这般不适眼中也多了几分担忧。很快,她便顾不上为莳栖梧担忧了。因为,那道隐隐的视线,又落到了她身后,如芒在背。
此刻,大理寺中的灯火已尽数熄灭,想来官吏们也尽数离去。白天冷肃的大理寺如今在沉沉的黑夜中静寂无声,似一头沉寂的巨兽。那道目光在暗,她在明,她挑起纱幔,环视几圈后,一无所获。
她收回目光,继续随两人朝大理寺外走去。
然而临了时,老人的低语却落入她的耳中,“我在别处见过你。”
说完这句后,他便匆匆离去,不予莳栖桐任何询问的时机。
看他提着提灯,走入那片黑暗,莳栖桐眸光微沉,若有所思。
四野静寂无声,只闻车轮轱辘滚动。
莳栖梧脸色发白,斜靠在车壁上,生无可恋。
莳栖桐放下帷帽,冷冷瞥了他两眼后,终是不忍心,便坐到他身旁,无视他的制止,掐住他的穴位。
半刻后,莳栖梧面色终于好转,他正欲感谢,莳栖桐却冷冷起身,坐回原位。
见莳栖桐面色冰冷,莳栖梧试着呼唤:“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