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经过别人这么一提醒,过去的那些情谊又纷纷冒出头,想当年他们分别的时候几乎可以算是不欢而散。
“你真的不跟我出去闯荡一番,甘心一直在器坊里当个打杂的学徒,李铁连收徒的意思都没有,半点真本事都不肯教,你留在这里除了浪费生命有什么用?”
“长春城是我的故乡,我不想离开这里。阿昱,留下来不好吗?我们兄弟两个互相扶持,一样能在这里出人头地。”
“不,我们跟路边的野狗一样野蛮长大,没家世,没背景,没亲人,没功法,没典籍,修炼起来总是事倍功半,再呆在这里也看不到希望。
这里有什么好呢?
除了稳定一点,这里简直一无是处。我不甘心一辈子就这样默默地度过,永远屈居人下。
还不如去其他几个区闯荡一方,哪怕是死在秽兽嘴里,也好过一直过着这样一天天重复且没有盼头的日子。我要出人头地我要权我要钱我要至高无上的地位,叫谁也不能看低我,对我胡来喝去!”
“对不起,阿昱,我只想过安稳日子。”
“你这样太没志气了!你真的不走?”
“不走。”
“那你以后可别后悔!说我撇下你不管,是你自己不愿意跟我走的!”
“不怪你,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咱们走着瞧吧!看看百年后,你留在这里能混出什么鬼样来!”
如今已过去百年,郁齐飞回想起当年,却觉得离得已经太远了。如今,故人来访,自当相迎。
郁齐飞心想,万华昱要是知道自己现在成了长春城龙首怕不是得惊掉下巴。
这么一想,他将巡逻任务交给属下,明目张胆地以权谋私道:“我去长槐街那块走走,你们继续在这块巡逻。”
长槐街瑞鹤楼,一个男人跨进大门后目标明确地占据最显眼的一张桌子,并霸道地赶走了其他客人,好在他给的“遣散费”非常大方,以至于那两位客人容忍了这样的行为。
“客官,您要点什么菜?”小二开口道。
男人道:“不了,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吃饭的。我还要等一个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也可能不回来。如果今夜他不来,那一切就都是命。我可是为着过往的情谊,不辞辛苦地回到了这老地方。说起来这个酒楼一百年前还是煅剑坊,没想到时过境迁竟然成了一座酒楼。”
“那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小二道,“铁拐李去世后,这里发生了一场大爆炸,把煅器堂毁掉了。后来这块地的主人把这块地盘给了我们东家,瑞鹤楼的东家便建了座酒楼。”
旧楼明亮的灯火照亮了男人瘦削的脸,他身穿价值不菲的衣袍,周身光华湛湛,那是只有九品宝器才能有的作用。腰间悬挂的佩剑,同样品级不凡,光是剑鞘就用月珠融合雕琢而成。
胆敢在大众广庭之下,袒露在这样宝器的人,要么是个蠢蛋,要么有肆无忌惮的筹码。
这个男人怎么看都是后者,以至于很多人都在观望中,考虑着要不要啃一口这只肥羊,担忧自己啃到金刚钻被崩掉一口牙。
“这样啊,”他叹息道:“那他真是死得太早了,我还没来得及报当年的仇呢!至少也得回去奚落他两句。”
“哦?您跟那铁拐李有什么过节?”小二一听有故事,当即竖起了耳朵,平日里都是他负责给人滔滔不绝地讲,今日也算风水轮流转了。
“一百多年前,我和一位好兄弟在他那里当学徒。”男人边回忆边道:“这老家伙对我们呼来喝去,打骂奚落却不肯教点真本事。他还总是克扣我们报酬,以至于我们连吃饭都成了问题,更别提修炼了。我们每天晚上吸收来的那点元气,第二天就得在清除体内秽气的时候,消耗出去,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的修为毫无长进。”
“克扣报酬这件事确实是有些过分了。”小二道:“那你们怎么不离开他那儿呢,金乌阁多的是招人的告示。”
“我跟你想的差不多,但是你看清我的脸了吗?小时候跟人斗法伤的,当时没钱卖药治,后来这难看的疤就一直留着了。”男人道:“需要抛头露面的活儿人家一看我这张脸就拒绝了,剩下的还不如铁拐李那里,至少他真给钱,也不会把人打残。”
“这么说铁拐李也不算坏。”
“是的,这是我离开长春城后才发现的事。跟真正的恶人比起来,他连号都排不上,顶多算个脾气恶劣的吝啬的糟老头。”男人说,“我去了兑西区,临走前,我劝我兄弟跟我一起走。但他死活不肯。我们就约定了,百年后再回到这里,比比看谁混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