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个道理。
林蓉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她似是很忙的样子,帮裴瓒翻了翻衣袍,又看了看香囊。
可甲胄崭新,香囊针脚细密,没什么需要她缝补的地方。
无奈之下,林蓉只能烘热一个胡饼,用油纸包好,给裴瓒带去路上吃。
裴瓒难得被林蓉伺候一回,倒有点新鲜,上马之前,他扣住林蓉的后脑勺,同她讨了个吻。
小夫妻刚见面,又要离别,一个唇齿相依的吻也变得格外缠绵。
裴瓒没有吻得很深。
不过须臾,裴瓒就松了手。
林蓉牵着裴嘉树,身边还有一只夹着尾巴瑟瑟发抖的大黄,以及抖了抖耳朵的芝麻。
一家人目送裴瓒离开。
墨羽扬鬃奔去,溅起一地飞雪。
裴瓒的背影隐入雾霭浓重的深山,渐渐看不清楚。
唯有腰上那一条红绸迎风猎猎,不断飘动。
那一抹红丝刺目耀眼,胜过万千百姓家黏在大门两旁的春贴对子。
亦好似月老垂落人间的红线。
自从裴瓒那一夜走后,林蓉便很久没能睡好觉了。
一旦她入睡,很快就会看到裴瓒跪在尸横遍野的大漠里,他屈膝扶剑,苟延残喘,满脸都是狰狞血痕。
明明最为意气风发的男人,此时却弃马跪地,倒在了莽莽黄沙里。
裴瓒的眼珠子发木,眸光消失,许久不曾动过。
唯有垂下来的一只手,掌心置着一只红艳如血的香囊。
香囊上,“平安”二字染血,触目惊心。
……
林蓉尖叫一声,惊醒过来。
裴嘉树揉揉眼睛,小声问她怎么了。
林蓉心跳不止,整个胸腔都蒙了一层牛皮鼓,闷闷地响。她擦去额头的汗,看了一眼懵懂无知的小孩,指腹轻抚他那双肖似父亲的凤眼,摇了摇头。
“没事,玉奴继续睡吧。”
又过了十多天,冯叔也被杜衡送到了林蓉的家宅。
“老奴往后就跟着夫人、小公子了。”
冯叔笑眯眯地道,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他心里明白,能被杜衡送来的人,都是裴瓒最为信赖的人,能被主子信任,是他的福分!
林蓉看到冯叔也很高兴,虽然近日没怎么出门,但家里的大缸也是囤了冬菜、羊肉的。
林蓉把熬好的羊肉汤送到张婶娘、杨峰家中,又翻出锅子,和冯叔一齐坐下,用羊肉汤烫菜吃。
裴嘉树的口味当真随了林蓉,竟连膻味重的羊下水也吃,林蓉给他烫了几块羊肝、几片羊心,还有温棚种出来的冬葵菜。
裴嘉树吃了几口就犯困,林蓉领他洗漱,先把小孩哄睡了。
再度回到饭桌上,冯叔已经用小炉子热上米酒。
今日吃得多,喝得多,冯叔谈兴很高,竟和林蓉说起了裴瓒少时的事。
“老奴自小就在大少爷身边伺候……大少爷小时候也不是这般成日板着一张脸的。是他姨娘下手太狠了,只要大少爷一笑,她就拿戒尺荆条打他,才三四岁的年纪,小公子那般大,腿上胳膊上没一块好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