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我已经……死了?!!!”
无怪乎风无碍有如此设想,在她的认知里,门派中人,锱铢必较,睚眦必报,能够被如此大度宽待的,唯有已经作古之人。
只要人一死,便什么都可以原谅了。
“难怪……”
风无碍两脚一顿,两眼一怔,恍然大悟。
“或许,玄门大比之上,我并不曾逃过杜永昼那一刀,早已心脏衰歇,死在了武道场上;又或许,载坤真人从天而降的那一刀,劈的并非杜永昼,而是我!”
“而今——”风无碍摊开双手,借着树梢间,投下的朦胧星光打量,“归来的,只不过是我的一丝执念,以为自己逃出了生天,实则早已身首异处!”
如此作想,风无碍对近日间种种不寻常之事,终于恍然大悟。继而,心中竟生出了一丝,道不明、说不清的解脱感。
“也好,也好……罢了,罢了。”
风无碍摇头晃脑,正欲释怀之际,转瞬又被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遗憾笼罩心头,酸楚得仿佛灵魂都要为之恸哭。
遗憾什么呢?
她想。
她冥思苦想!
终不得其解。
“罢了,我还是先找个人好好确认,我是否真的已一命呜呼。”
静谧林间,鲜有人迹,倏然飘过一道颀长身影,风无碍连忙追上去,伸手一拦。
“喂,你看得见我么?”
她问。
被拦者“嘻嘻”一笑:“看得见,我还看见了你在玄门大比之上,使的乃我柳家的拂柳剑法。”
啊——
风无碍定睛一瞧,来者竟是夜间从藏书阁归来的柳澹。
她忽然有些窘迫,讪讪解释道:“我、我那也是形势所迫,逼不得已,才借用了你的剑法,真的很抱歉!”
“确实该抱歉。”柳澹颔首,檀口轻开,“那般生疏凌乱,实在有损剑法之名,你应当愈加勤修苦练,方对得起我授术之劳。”
“你的意思是——”风无碍心中骤然一甜,仿佛吞了一大口饴糖。
“我还没死?!”
柳澹笑,眸中星光斑斓:“你没死,不仅如此,若你识海内之幼苗,能以魂力勤加灌溉,往后还会逢凶化吉!”
哈——
过了许久,直至风无碍回到弟子舍中,仍陶醉在自己没死,且获得柳澹授意,修炼拂柳剑法的喜悦之中。
直至夜深人静,她才幡然想起,柳澹话中所提及的幼苗,急急忙忙进入识海一看,不得了——那记忆中,孤零零的两片小叶子,已然拔地而起,长成了一根手臂高的小树枝,立在无垠的荒原上,怯伶伶地散发着幽弱的光。
是的,这株不知品种,不知来历的小树苗,居然会发光!
麻杆般细的枝条上,扇形般张开的十数片小叶子,正在风无碍魂力的浇灌下,柔柔莹莹地散发出淡淡的光晕。虽然对于风无碍乌黢黢的识海来说,这样的光亮还是过于微小,但聊胜于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