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野感觉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只好干搓着手:“是,是吗?”
一旁的小厮突然笑道:“我们顾大人神机妙算,刘镖头您就赶紧前去准备罢。”
刘野半信半疑地走了,心里仍沉甸甸的,不知道白景能否逃过一劫。
天黑了,明月高悬,顾彦鐤又一次想起霍焚川。
骗子。
恶贯满盈罪大恶极罪不可恕。
顾彦鐤恶狠狠地想:等抓住霍焚川非置他于死地不可!
夜色水一样流淌,万籁俱寂,偶传来几声虫鸣,荀风和云彻明背靠背,乱七八糟说了许多话,最终挨不过倦意,沉入梦乡。
天边突然炸开一道灼眼的红光,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穿夜幕。紧接着,一团团流火顺着山脊快速移动,风里卷来焦糊的气味,连空气都被烤得发烫。
——哐当。
兵甲碰撞的脆响先一步撞进窗纸,紧随其后的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刀刃劈砍皮肉的闷响、临死前的惨嚎、马蹄踏碎石板的轰鸣,像一锅沸腾的沸水,瞬间将整座山寨掀翻。
荀风猛地从草堆上弹坐起来,他踉跄着扑到窗前,门方向火光冲天,穿黑衣的土匪正和披甲的官兵绞杀在一处,刀光在火海里划出一道道冷冽的弧线。
“糟了!”他低骂一声:“官兵怎么这时候杀进来?”计划全被打乱了。
云彻明醒来,眼底没有半分迷蒙,“顾大人来了。”
荀风脸色阴沉,指节捏得发白:“来的不是时候,这下要遭。”
话音未落,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木门被生生踹碎,门板裂成数块,木屑混着尘土飞溅,麻脸土匪撞了进来,手里的大刀还滴着血,刀刃在火光里闪着森冷的光。
“就是你这小白脸!”麻脸一眼锁定荀风,满是血污的大手攥紧刀柄,带着一股腥风直扑过来,“定是你引来的官兵!”
荀风后背瞬间绷紧,汗毛倒竖,可脸上却扯出一副茫然无措的表情,甚至往后缩了缩,声音带着慌张:“兄弟!这、这是怎么了?外面怎这么吵?”余光飞快扫过云彻明,给他递了个眼色。
“少装蒜!”麻脸啐了口唾沫,刀尖“哐当”一声戳在荀风脚前的泥地上,“老子就觉得你不对劲!”
“冤枉啊。”荀风急得直摆手,眼神里全是惊恐,偷偷往麻脸身侧挪了半寸,“我哪有那本事?”
“放你娘的屁!”麻脸被他的惺惺作态激怒,嘴角咧开个残忍的笑,对云彻明道:“你,过来!把这小子捆上!”说着,从腰间解下一捆粗麻绳,“啪”地扔在云彻明脚边。
云彻明垂着眼,缓缓弯腰。
荀风双手被麻脸土匪制住一动也不能动,麻脸土匪见云彻明是个瘦弱女人,心里便放下三分警惕,又见他动作缓慢,似是吓呆,更为得意,呵斥道:“快点,再磨磨蹭蹭老子现在就杀了你。”
“你个死婆娘!”荀风突然爆发,猛地挣扎起来,脸上满是愤怒,“我冒死进来救你,你敢绑我?”他故意把声音喊得又急又响,像是真的气急败坏。
闻言,云彻明猛地停手,踌躇不前。
麻脸土匪哈哈大笑:“实话告诉你,就是他主人派我们来杀你的,他是个骗子,你被骗了!哈哈哈。”
“你,你骗我?”云彻明声音发颤,下意识后退半步。
“胡说。”荀风趁着麻脸分神的瞬间,猛地发力,梗着脖子,用尽全力将后脑狠狠撞向麻脸的面门。
麻脸惨叫一声,鼻血横流,眼前一黑,抓着荀风的手瞬间松开。荀风忍着后脑的钝痛,猛地抬腿,膝盖狠狠顶向麻脸的下腹。
“嗷!”麻脸捂着肚子蜷在地上,嘴里嗬嗬地喘着粗气。
云彻明反应极快,手腕一翻,麻绳宛若游蛇,瞬间缠上麻脸的手腕脚踝,荀风扑上去死死按住他挣扎的身子,两人合力将麻脸捆了个结结实实。
“走!”荀风拽起云彻明的手就往外冲。
门外已是人间炼狱,土匪和官兵绞杀在一处,火星溅到草堆上,燃起一簇簇火,脚下的石子沾着血,踩上去滑腻腻的,身后传来土匪的嘶吼:“抓住那两个!别让他们跑了!”
荀风紧紧攥着云彻明,掌心全是汗,山风灌进喉咙,带着浓烈的铁锈味。
“躲这。”他拽着云彻明钻进路边一个半塌的草垛,两人挨得极近,血腥味越来越浓,云彻明借着草缝透进的火光看向荀风的后背,惊讶道:“你受伤了?”
荀风侧过脸,想笑,嘴角却扯不动,脸色苍白如纸:“小伤,不碍事。”
“心疼了?”荀风见半天没动静,逗他道。
“嗯。”
荀风猛地愣住,眼睛微睁,原以为以云彻明的性子会沉默,却没想竟直接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