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几上,香炉缓缓吐烟。
慢慢调整着呼吸,一道四合香缓缓进入肺腑,疼痛这头野兽被驯服,不再嘶吼、跳跃,乖巧地消逝于夏夜。
当赵世衡再踏入房舍时,郎瑛正趴在床几上休整,香炉不知何时从花几也挪了过来。
听到脚步声,郎瑛笔直地起身,脑袋带着晕眩,微微摇晃。
汗水打湿她的额发,丝丝缕缕贴在脸颊,倒像是个未学飞的小雏鸟,羽翼贴在身上,不倒翁般地晃来晃去,嘴里叽叽喳喳:“大哥哥……”
赵世衡摸出一把蒲扇,发黄的蒲叶轻轻一扫,凉风阵阵,如果不小心拍脑袋上,也是硬如钢铁。
郎瑛捂住脑袋:“不过是说一句老人家的物件,为什么又拍我脑袋?”
“前一句。”赵世衡扇风力度不减,吹得郎瑛面色由红转粉。
郎瑛小声嘀咕:“‘你不仅常服老气,扇子也是百岁高龄的样子’,是这句吗?”
“再前一句。”
郎瑛假装惊讶:“有吗?没了呀。”
赵世衡手中的蒲扇正待要拍上郎瑛脑门,郎瑛及时地“恍然大悟”,道:“记起来了!是‘好妹夫’!”
郎瑛一手捂头,一手抢过蒲扇:“怎么又敲我两下?”
赵世衡从她的指缝抽走扇子,自顾自扇着。
“不管现在、未来你是不是我妹夫。”郎瑛追着蒲扇风,将脸凑过去,“大哥哥永远是大哥哥,这一点是改变不了的,我很真诚的……大哥哥,你为我多扇点风罢,这天还是很闷热的。”
嘭——
郎瑛后颈又被提起,电光石火间,赵世衡将她赶出了房舍。
她说错了什么话吗?
……
好像没有吧。
思索间,身后的门扉打开。
嘭——
郎瑛转身的瞬间,一个东西飞出,那扇门又轰然闭合。
看着手里多出的一把蒲扇,郎瑛幽幽扇着,再次捋着惹恼赵世衡那句话的前后语序。
“好妹夫,你不仅常服老气,扇子也是百岁高龄的样子,真像老人家的物什……”郎瑛蹲在廊下,摸着猫猫头,挥走趴在她鼻尖上的流萤,反复思量。
这短短的一句话,哪里出问题了呢?
郎瑛猛地抱着三花猫起身,拍着门道:“大哥哥,我知错了,不该说你老气。我从未觉得你老,虽然与你同龄的同僚,娃娃可以打酱油了,但是我知道你志在社稷,为国效力,儿女情长你从无挂碍、过往云烟。”
“年方二十五而已,虽然看起来不小,但也并不算特别老,年长其实也有年长的魅力。刑部宝尚书之女宝珠对你芳心暗许数载,她正值妙龄,若说图你岁数大,那必不可能,必定因你的风度仰慕于你。因此,我刚才说你老气都是顽笑话,大哥哥可千万不要放心上——”
霎那间,烛火通明的内屋,瞬间漆黑,两三点火星在黑暗中明灭。
赵世衡下了逐客令。
郎瑛抱着猫低声说:“那大哥哥好生歇息,明日再来叨扰。我明天是真的有关于驳册的正事和你说,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