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可以有欲望,我为什么必须要退化自己的思想,变成一件家具?(写到这里,我又生气又悲哀,这段婚姻,从来都不在我手里,在他的心里。也许二十年,四十年后,我们的关系仍然止步于今天。)
后来,我又拿起笔,那一刻我终于心安了,由内而外地轻松下来。如果还有一件事值得我为之耗费大量精力和时间,那么我觉得是极为幸运的。
更幸运的是,我写的文章已经见报了,虽然只有豆腐块大小,但是这对我来说意义重大。
文章登在地方报,家里那边买不到,不过我会努力多发表几次,下次回家探亲时把这些报纸全部带回去给你们看,请期待我的进步。
四九城的秋天很冷,小熊不要逞强,上班一定要多穿些衣服,多喝热水,因为你很容易上火。小虎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没有人比你更努力了,祝你考核顺利,一切顺遂。
祝你们平安快乐,一切无恙。
友:梁友佳
收到信件的时候唐虎薇已经去培训班封闭学习了,只有小美一个人拆开这封信。
她的泪水在眼眶里转悠,始终不曾落下,看到最后,她再也忍不住,抱着信纸伏在桌子上默默哭泣。
一声声的想念,是否可以认为她的心灵在呼救?她的第三个朋友居然是一个三岁的孩子,她该有多寂寞?
每一次看信,看着信里的“我想你们”,她和唐虎薇都会哭得停不下来。但是她们都没有说,因为佳佳知道了以后会不敢再诉说这些想念。
如果连写信都要有所顾忌,那佳佳心里该有多痛苦?
当她哭着睡着后,灵魂仿佛穿过十几个春夏秋冬,回到了那个蝉鸣不休的夏天,她和小虎、佳佳每人抱着一大块西瓜啃得满脸都是,妈妈坐在旁边陪着她们,给她们扇扇子,讲故事……佳佳依偎在妈妈身边,因为他和小虎总是吃得很邋遢,西瓜汁和籽落得哪里都是。
这个时候她总是嫌弃地皱皱鼻子,熊幼美和唐虎薇看见了就扑过去挠她的痒痒肉,脸颊在她身上蹭来蹭去,直把人惹得眼泪汪汪,妈妈赶紧抱起她,哄着说:“没事没事,等会洗澡,洗完就干净了,我再给我们佳佳梳个好看的小辫子好不好呀?”
“好~”
至于她们两个调皮蛋,又把脸埋进西瓜瓤里了。
然后泡在一个大盆里洗澡,擦干头发后在床上打滚,最后在夕阳暖煦中沉沉睡去。
床边,妈妈温柔的目光胜过了窗外万千霞光。
梦境又或者是时光回溯停留在此刻。
熊幼美醒了。
她好想大哭,哭出声,哭得整栋楼都颤一颤,可是她又想笑,在这个世界上和两个人拥有这么深的羁绊,又有什么值得害怕悲伤的呢?
她们总不会忘记彼此的。
……
今天休息,大院儿里的邻居忙得热火朝天,因为弹棉匠来她们大院了。
“熊桦,小美,把你们房间的褥子也抱出来弹一弹。我先下去了。”李虹霞喊完就抱着被子下楼了。
“知道啦。”
熊幼美把床单扯掉,把褥子和被子团吧团吧抱在怀里,这下只能凭着大概直觉走路了,会撞到什么都得看运气。
“哥,我先下去了,你快点。”
话音刚落,熊桦夹着自己的被褥出来,“走吧,我帮你拿个褥子。”
“不用,被子软软的,抱着舒服。”
熊桦不置可否,眼睛随意一扫,皱眉:“你眼怎么肿了?谁给你气受了?”
“没有,佳佳来信了,想她了才哭的。”
“唉,等……”等什么?等一个不需要介绍信就能去见她的机会?还是等他们能够离婚?
走到楼下,熊桦续上自己的话,“等她能回家探亲就好了。”
熊幼美脚步微顿,后又恢复正常。
“哥,你不用勉强自己安慰人,太难为你了。我知道,我每天都在等,高高兴兴地等。”
“那就好。”
兄妹俩把自己的被褥扔到自己家的那一堆里。
地上铺了一层很大的拼接而成的布,大院里人的被子都放在那上面,弹棉匠挨个弹上面的被子,省了很多时间。
两个弹棉匠戴着帽子和口罩,动作麻利地拆开旧被子,木槌敲打着绷紧的弓弦,发出嘭嘭嘭的声音,棉絮飞舞至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