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文学

第196章 失败的作家（第1页）

清晨的雾还未散尽，白苔镇像被裹在一层薄纱里。露珠挂在草尖上，颤巍巍地悬着，迟迟不肯落下。神庙前那圈脚印清晰得不可思议??不是泥泞中踩出的深痕，而是草地微微压弯的弧度，仿佛有谁赤足走过，却没惊动一片叶、一粒尘。

陆维是第一个看见的人。

他照例天刚亮就起身，拎着瓦刀和灰桶去神庙补昨夜被风掀开的一片屋檐。脚步刚踏上石阶，目光便顿住了。他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那圈足迹边缘的草叶，触感温润，像是还留着体温。

“你来了。”他低声说，语气熟稔得如同问候老邻居，“昨晚看灯会看得还开心？”

无人应答。风静止了一瞬，又忽然卷起，吹得铜铃轻晃。这次不再是无声的震颤，而是发出了一声极细、极清的“叮”??短促得几乎以为是错觉，可陆维笑了，眼角皱纹舒展开来。

他站起身，没有急于干活，反而从怀里掏出那本《今天也没被吃掉》，翻到最新一页。墨迹未干，昨日写的那句“我也在”已经悄然淡去，像被什么温柔地抹平了。新的字迹正缓缓浮现：

>“他们都在发光。”

陆维盯着看了许久，终于抬笔，在下方添了一句：

>“那你得多看两眼，别光顾着藏自己。”

写完合上本子，他拍了拍封面，像拍一个偷懒的朋友的肩。

***

面馆开门比往常晚了半个时辰。

小莫站在门口张望：“老板，你去哪儿了？我都快饿死了！”

“补了个洞。”陆维解下围裙，“顺便跟人聊了两句。”

“跟谁啊？”小莫好奇。

“一个老熟人。”陆维点燃灶火，锅里的水开始冒泡，“她最近忙着呢，管着全世界的梦不梦到怪物这档子事。”

小莫眨眨眼，半信半疑：“……那她吃饭吗？”

“吃。”陆维捞起一把面条扔进沸水，“不过吃得少。她说人间烟火太烫，心会化。”

“啊？”小莫挠头，“那她怎么活？”

“靠‘记得’活着。”陆维搅动着汤面，热气模糊了他的脸，“只要还有人说起某天阳光很好、孩子笑了、面包烤焦却被夸好吃，她就能多撑一会儿。”

小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转身去摆碗筷。走到一半又停下：“老板，你说……她会不会也想回来？”

陆维的手顿了顿。

锅里的面翻滚着，像一条条游动的银鱼。他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良久才道：“想，当然想。但她选的路，本来就不通向‘回来’。”

“那是什么路？”

“是让别人能安心回家的路。”他盛好第一碗面，放在柜台上，“去叫大家吧，今天加蛋，我请。”

***

这一天，白苔镇的孩子们发现学校教室里的水晶雕像变了。

那座小女孩的雕像原本通体透明，只在夜晚吸收星光泛出微光。可今晨，它的胸口竟浮现出一点柔和的白芒，如心跳般缓慢明灭，像是体内藏着一颗小小的太阳。

老师带着学生们围在雕像前，没人敢碰。

“她是不是……醒了？”一个小女孩怯生生问。

“不是醒。”弗伦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背着他的旧书包，手里握着一段海藻编成的绳结，“是回应。你们昨天写的那些话，她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