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氏脸上没什么情绪,“再念一遍听听。”
“途倦,如厕嗡声惹人厌,望京都,忽羡忽羡,蚊翅可栖范公前。。。”
楚氏低眉不语,心道李需归莫不是天赋异凛,第一次做的诗读起来这般朗朗上口,难不成村里要出两个宰相?
迎着少年期待的目光,楚氏缓缓开口,“再念一遍。”
少年昂首挺胸,声音愈发嘹亮。
楚氏道,“还行,教教其他人,我去趟茅厕。。。”
太阳跌至西山,天际红霞翻滚,远处的山峦好似着了火。
楚氏问茅厕里是否有人,无人应答后,拉过铁锅前熬解暑药的女儿走了进去。
“阿玥,你看李需归可是读书的料?刚刚他做了首诗,娘听着竟然觉得还不错,你听听。。。”楚氏蹲在狭窄的走道里,声音压得极低。
虞有玥手里捏着柴,低垂的帷帽遮住了她的眼。
上辈子李需归能在汴京的茶馆帮工,可见心思灵活,不是愚笨之人。
学诗以来,他永远是前三个最先学会的,最先作出诗不足为奇。
认真咀嚼诗词的意思,虞有玥和楚氏道,“这不是诗,是词。。。”
“啥?”
“曲子词,主要追求平仄押韵,在勾栏瓦舍最多。”
勾栏?那不就是阿玥上辈子挣钱的地?楚氏若有所思,“他的词怎么样?”
“押韵,但意境空泛了些。”虞有玥的手搭在围栏上轻轻,食指轻轻琢着磨得光滑的木头,慢慢道,“这首词可以稍微改改。。。”
“赤轮炙沙途倦,夜厕嗡雷眉厌。掌底骤惊风,碎作星芒数点。
忽羡,忽羡,此翼可栖范公苑?”
楚氏跟着读了两遍直说好,前两句天热蚊多的烦闷油然而生,最后一句又莫名生出几分对蚊子的羡慕来。
“我和他说去。。。”
改过的词虽然长,但更通顺易背,比《蜀道难》轻松得多。
可她出去时,听到堂屋门前的钱氏跟谢氏嘀咕她。
“这么久才出来,定是偷偷教女儿去了,还说没藏私,这心都偏到嗓子眼了,李阿谢你还不知道,她教大米他们背的是范公的诗,可教阿玥背的是李…李什么人的诗…”
“照我看,姓李的应该比范公还厉害,毕竟前朝皇帝不就姓李吗?”
锅边青烟笼罩,模糊了钱氏瘪瘦的脸,但那酸溜溜的语气传得老远。
楚氏绷紧唇,阴沉沉进了屋。
全村小儿看她脸色不好,立刻双腿盘好,背挺直,双手乖巧地搭在大腿上。
“虞大婶,我会作诗了。”
谢家三郎晃悠悠站起,稚嫩道,“蚊子嗡嗡来打仗,偷偷咬我屁股上,我叫阿娘来帮忙,一掌拍得啪啪响。”
其他人忍俊不禁,却见楚氏兴致缺缺。
以为诗不好,小三郎悻悻坐下,绞尽脑汁继续想。
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夜里好多人小儿说梦话。
梦话出奇一致,“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守夜的李梦回听了,心惊胆寒,“完了,他们怕是想当山匪!”
要不怎么把山匪打劫的诗背得这么顺?
要知道,跟楚氏学诗,十几遍才记得住。
李梦回只觉得天塌了,“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