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也没有端着的属于永安县主的仪态,只是一个失去了家人的女孩。
昨日似乎还和楚璇怄气,今日却阴阳两隔。父亲的形象那么模糊,可他总在自己小时候玩闹后宠溺地制止楚璇责骂,为她寻来各种新奇玩意儿。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没有泪水可以流了。
太后也落了泪,抚着她的背:“我的璇儿……”
“她死前和你父亲一同杀了数十抄家官兵,直到最后一刻也拒不认罪,最后你父亲被乱箭射死,我的璇儿……自刎。”
“我竟不知她会武艺,她死前说你是无辜的,不要牵扯你,我怎会不知道。所幸沈卿止四处周旋,陛下留了你性命。”
发麻的脑袋缓缓回归感知,入耳便是这位惯常在外人面前雍容华贵的太后脆弱地絮叨。
楚烁灵后知后觉,太后是爱楚璇的。
楚璇是爱京妙仪的。
两人抱着对方,仿佛世界只有彼此,只有两个女人互相给彼此温度。
爱是隔了岁月的,直到生死之前,我才知道这份情,冲天便不还。
楚烁灵张了张嘴,最先开口太沙哑,几乎听不到,她刚刚完全是撕裂声带的发泄,仿佛要把一生的痛都融在这一刻去逃避。
嗓子火辣辣的,她哭过的瞳孔通红,如鬼魅带些瘆人,她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依旧沙哑,太后听清了:“王乾,是么?”
她咳嗽了一下,单薄的身躯似乎被风就倒,却又直立,一字一句沙哑却无比清晰:“王乾在岭南豢养私兵,消灭了所有证据。他嫁祸给我父亲。”
她松开怀抱,双手抓住太后的衣袖,瞳孔犹如死寂,嘶哑地尖叫:“抓了他,杀了他。抓了他,杀了他。抓了他,杀了他。抓了他,杀了他!!!”
太后却是用一种默然的表情垂眸看她,楚烁灵被这种眼神望着,感到彻骨的冷。
“太后,太后。”她紧紧攥着太后的衣袖,像握着一根救命稻草。
太后却强硬地抽身,俯视着她:“你没有证据。”
楚烁灵双手无力撑着地,又是咳嗽,咳完后继续道:“我会找到的,我……”
“此事已是定局,你要忤逆陛下么?”这声音冷然,严肃。
楚烁灵怔住,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抬眸望太后。
她根本看不到太后丧女的痛苦了。
“璇儿是我的孩子,可我还有一个孩子。”
楚烁灵还想说什么,可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呵。”她从喉咙里尝到血腥味。太后是爱母亲的吗?太后是爱的吧,她哭了啊。
楚烁灵在地上感到太后的凝视,忽觉这屋内如此昏暗,有潮湿的经过上千年的空气。
她缓缓爬起来,不再看太后,挪动着脚,失神落魄地到屋门。
太后没再说一句话。
楚烁灵推开门,面前站着沈卿止。
他扶着她,俊美的脸上满是关心,身后林听着急的模样也一同印入眼帘。
楚烁灵已经分不清这些情绪的真假了。
不知心恨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