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后,沈知微坐在车里没动。窗外霓虹扫过她的脸,一明一暗。她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林婉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任远舟进了ICU,撑不过今晚。
程雪阳的车停在路边,他拉开车门坐进来,手里抱着一个牛皮纸文件夹。
“EON的事刚结束,国际商事法庭那边催了三次。”他声音低,但清楚,“开庭时间提前到今天上午十点,我们必须马上过去。”
她点头,把手机收进包里。
车子启动,驶向法院大楼。路上谁都没说话。程雪阳翻着文件,手指在某一页停下,指节轻轻敲了两下。
到了。
法院门口站着几个记者,镜头对准入口。他们没停留,从侧门进入。走廊铺着深灰色地毯,脚步声被吸得干净。
开庭室在三楼。
推门进去时,陪审团已经落座。法官坐在高台后,面前摆着电子记录仪。旁听席空了一半,剩下的人穿着西装,神情紧绷。
程雪阳走到原告席,放下文件夹。沈知微站在他旁边,目光扫过全场。
二十三份法律文书被一一摊开,铺满桌面。每一份都盖着不同年份的「远舟控股」公章,红印清晰,时间跨度从2018年到2023年。
程雪阳拿起第一份文件,“这是远舟资本通过离岸信托转移资产的核心链条。我们提交的证据显示,被告任远舟以亲属、朋友、空壳公司名义,在开曼群岛、百慕大、泽西岛设立七十二个信托账户,累计转移资金超过四十七亿。”
法官翻看文件,“这些公章的真实性如何确认?”
“每一枚印章都有备案编号。”程雪阳递上鉴定报告,“我们比对了工商登记原始档案,所有签章均与注册材料一致。”
沈知微闭眼。
心跳加快。
画面来了。
三年前,深夜办公室。灯光还亮着。任远舟站在保险柜前,手里拿着一叠文件。他一张张盖章,动作熟练。桌角放着一杯冷掉的咖啡,旁边是他的金丝眼镜。
她当时站在门外,以为他在整理年报。
现在才明白,那是他在为脱身做准备。
她睁眼。
程雪阳正看着她。她点头,低声说:“顺序没错,第三份是起点。”
他立刻抽出那份文件,“这份设立于2019年3月的‘南星信托’,是整个架构的第一环。受益人登记为匿名,但资金来源指向任远舟母亲名下已注销的贸易公司。”
法官问:“你们有证据证明实际控制人是他?”
“有。”程雪阳打开笔记本,播放一段录音。
是任远舟的声音。
“信托只是壳,钱转一圈回来就行。关键是不能留签名,用印章最安全。记住,每一次操作都要走不同路径,别让审计追到同一条线上。”
录音结束。
法庭安静了几秒。
法官抬头,“被告方是否有回应?”
书记员回答:“被告代理律师未出庭,医院方面称其当事人处于昏迷状态。”
“那按程序继续。”法官看向原告方,“你们要求冻结全球资产,依据是什么?”
程雪阳站直,“根据《跨境资产追索公约》第十二条,当存在系统性逃税、洗钱及欺诈行为时,可申请紧急冻结令。我们已提交资金流向图谱、银行流水、通信记录及第三方审计报告,共计三百六十一项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