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所有人都离开了,杨心把袁锦悦招到身边:“我的小神童来了呀。”
自从上次袁锦悦指出欣欣向荣工坊的经营问题,杨心就特别喜欢她。“这次来了,就帮婆婆多看看,我们的店铺要怎么经营才好呀!”
“杨婆婆好!”袁锦悦爬到杨心腿上,让老人抱着亲着。“我都是胡说的,杨婆婆不要当真。千万不要叫我神童呀。”
万一谁把袁锦悦也当成封建迷信来对待,就麻烦了。
“你和袁鹏的事儿接下来怎么办?”杨心已经听快嘴张娟说过了,袁家几次三番打媳妇卖孩子,文莉君忍无可忍带着女儿净身出户,连夜离开。
“过了年,我准备离婚。”文莉君的眼神暗淡下来,今天得知袁家不准备离婚,袁鹏还装模作样到文家去表演了一番,表示想挽回这段婚姻。不为感情,全为利益。
年前忙着赶订单挣房子,文莉君还没有详细咨询过离婚事宜,身边也没有成功案例,这件事估计不好办。
“你娘家怎么说?”
不提娘家还好,一想到亲妈和亲哥千方百计地劝说自己回袁家,连委婉的遮羞布都没有。文莉君的眼泪忍不住盈满了:“他们……”
一句话没出,眼泪已经落下。在仇人和讨厌的人面前,文莉君现在已经学会硬绷着自己。可在关心她的人面前,她的坚强不过是一层纸糊的壳。
杨心什么都明白了,她拉着文莉君的手轻轻抚摸,“莉君,这年头女人离婚可难了。如果没有娘家支持,你将面对很多困难。
你知道师傅没有闺女,把你们这些徒弟们当闺女看待。你是我最喜欢的徒弟,有什么事儿你就和师傅说,是缺钱还是缺人,师傅都能想想办法。离婚这事儿,师傅一定给你撑腰。”
文家早就知道文莉君离开了袁家,可不管是亲生母亲也好、亲生二哥也好,谁也没有到蜀绣厂来过问过她是否受了委屈,需不需要帮忙。这个家,冷漠到连曹云家都不如。
“师傅!”泪水倾泻而出,文莉君跪在杨心面前抱住了杨心的腰:“还好我有师傅,有娟子、有卉姐。要不,我一个人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杨心回抱着文莉君:“人这一辈子,总要过一些坎儿的,跨过去就好了。你还年轻,手艺好工资高,以后未必不会有更好地生活。将来小丫头把大学读了,找个好工作,你们母女俩就彻底熬出头了。”
“嗯,我知道,我一定会像师傅一样,好好工作好好赚钱。只要丫丫能读书,我就一直供着她到最高学府。我们将来一定会幸福的。”文莉君在杨心身上,感受到了母亲的温暖和力量,她逐渐恢复了坚定,重新露出笑容。
杨心知道母女俩再没有亲戚了,当天留了母女两人吃晚饭睡觉。几个媳妇主动包办了家里的饭菜,腊肉香肠排骨煮了一大锅,后院栽的白萝卜水灵灵端上桌。
大家热热闹闹吃着饭,杨心宣布:“这文莉君你们都认识,是我最喜欢的徒弟。她将来会经常来我家,有什么她需要帮忙的,我们就帮一把。我们绣房需要她帮忙的,也尽管说,大家都是一家人。”
杨心的三个儿子和媳妇哼哼唧唧纷纷称是,表示知道母亲的愿望了。还拿出红包发给袁锦悦。但是要把文莉君母女真正当成一家人,估计还要看她们对自家的价值。
大人打着肚皮官司,小孩子没那么多想法,他们单纯地以为袁锦悦会是他们新的姐妹。
晚饭后,杨心拉着文莉君看电视和茶,几个媳妇围坐着聊天。杨家三个小的,两个男孩一个姑娘,拉着袁锦悦去买糖买鞭炮。
文建军家的杂货铺还开着,只有文帅守着店铺卖些日用品。他趴在柜台上百无聊赖,然后看见袁锦悦在杨家兄妹的簇拥下从街的这头跑到街的另一头,买了很多东西。
镇上小孩儿都认识,文帅知道这是欣欣向荣工坊的孩子。他叫住袁锦悦:“妹妹,你不是和姑姑回家了吗?”
“没呢!我在杨婆婆家玩一会儿。”袁锦悦唯独和文帅还能说两句话,他可能因为脑子笨,没有坏心思,成了文家的清流。“你怎么一个人守在这儿。”
“我爸说,过节的时候大家兜里都有钱,咱家可以多赚一点。我是男孩,要早早当家,正在锻炼我呢!”文帅没感觉到亲爹的忽悠,对自己这个杂货铺继承人的身份还挺骄傲。
袁锦悦笑笑没说破,镇上店铺都关了,几个孩子已经在文家店铺里找好吃好玩儿的东西去了。
文帅从柜台里拿出果丹皮、山楂片,袁锦悦笑着接纳了,不吃白不吃,反正这店铺都是卖亲妈换的。
袁锦悦嚼着果丹皮听着文帅的废话在店里转悠,店铺比上次来挤了很多,增加了不少用品。连店铺的外侧墙都堆了一大堆东西,用稻草搭着。
男孩们淘气地跳上稻草堆,又从上面跳下来比赛。稻草散落,里面掉出几个黑色的小石块。
路灯的微光下,石块反射着金属光泽,她俯身捡起一个。深黑色的煤块没有任何杂质,切面光滑反光,和上一次袁锦悦看到的灰褐色煤块完全不一样。
她在孩子们玩耍的混乱中又捡了几块观看,都是一样的精煤:“哥哥,城里都在普及蜂窝煤,你们怎么卖煤块啊?”
“蜂窝煤有什么好,我家的煤才是真的好,烧起来烟都没有。”文帅神秘兮兮地对袁锦悦说:“这是我爸专门从煤炭厂找人特批的,特别不容易拿到,我家从不在镇上卖,过两天颜叔叔会来拉走。”
这煤当然好,可它不是供应给民间使用的,是专供给缫丝厂这样的大厂的。袁锦悦去过缫丝厂的锅炉房,当然也看过堆在门外的煤堆。这些煤块是一模一样的。
趁人不注意,袁锦悦悄悄捡了两个小个儿的煤块,放进了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