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离婚女名声不好,比寡妇还难听,你还愿意离婚吗?”罗主任仍然不死心。
“这话说的,好像女人只有靠男人才有名声,离了男人就活不了似的!”张娟可听不得这样的话,她把桌子一拍。“我们莉君在蜀绣厂技术好、人品好,同事们谁不夸一句厉害。”
刘卉摸出一摞大红色的纸,铺了一桌子。奖状、喜报、入选通知、证书,文莉君在十三年的刺绣工作中,得到过无数次荣誉。“这些奖状,难道抵不过几句流言蜚语?”
袁家三个男人伸长脖子看了看,他们一次也没见过。
这些证书,文莉君从来没在袁家展示过,也许她提过,可他们从不在意。他们只在意她是不是生了儿子,是不是做了家务,是不是顺从听话。
“你们常说妇女能顶半边天,我不管是工作、还是当母亲,还是作为一个女人。我都有我的价值,我并不差,也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更不需要被袁家这样的人认可。
离婚,不是我的错!别人不理解,也不是我的错!我只是为了做更好的自己,过更好的生活,谁也没有权利阻止我。”
文莉君每句话都说到心坎里去了,罗主任已经找不到词语来反驳。文莉君不做传统女性,要做新时代女性。这也正是改革开放后,社会的主流。
办事员眼神灼灼地看着文莉君,她崇拜这样的新女性。
“既然这样,那我们协商一下离婚的财产分割和子女情况吧!”时代变了,强扭的瓜不甜。罗主任放弃了劝解,开始走离婚流程。
“她既然要女儿,那就只能要女儿。我家没存款,房子也是我爸的,她没有资格要。”袁鹏再次露出了死皮赖脸的模样。
袁大山也露出了本性:“给出去的彩礼我们可以不要了,但是我家以后还要重新娶一门好媳妇,这个钱你必须拿出来弥补我家的损失。”
“对!要离婚就给钱,要不拖死你。”袁鲲附和着。
找离婚的媳妇要钱娶新媳妇?这个要求简直匪夷所思。
袁家果然个个是奇葩!
蒋巧巧做工会工作多年,见过各种牛鬼蛇神,都被震惊了。
“你们是不是不懂政策?夫妻离婚后,要计算共同财产进行平分。孩子判给一方,另一方就要给赡养费。从没听说过还要给娶新媳妇的钱!你们敢要,我就报公安局,说你们敲诈勒索!”
“打住打住!”罗主任制止了袁家的漫天要价:“民政处现在同意你们离婚,孩子肯定是跟着文莉君的,每个月赡养费按照标准是工资的13到14左右。袁鹏现在每个月是60块,至少要给15块。”
“什么?15,怎么不去抢!”袁鹏拍案而起。他这么多年,就没在女儿身上给过一分钱,现在给15,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袁大山躺倒在地打滚:“抢钱了啊,我儿子60块钱要供养我们两个老的,怎么够啊!”
“爷爷,您不还有一个儿子吗?”小姑娘的声音脆脆甜甜的,十分天真,又十分残忍。
“哦,这个幺爸是从来不需要孝敬您老人家的!孝敬您的,孝敬我奶奶的,甚至孝敬我幺爸幺婶的,全是我妈妈。全是她一针一线刺绣挣来的钱!你们当吸血虫,当得忘本了吧!”
这可说到了袁家的本性,袁鲲当然不承认:“我,我工资也低,还有老婆孩子要养,我孩子还是个病人,要长期吃药的,长大了还要做手术。”
“幺爸,那是谁让我幺婶生了个生病孩子的呢?”袁锦悦才不让他说鬼话骗人。“不就是你们一家逼她喝的转胎药吗?”
袁鲲在这时只能哑炮了,袁大山爬起来重新坐下:“反正,要命一条,要钱没有!”
“有没有钱,不是你说了算的!你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不管你们两口子的婚姻关系是否存续,你也必须抚养孩子。”
蒋巧巧笑着对罗主任说。“接下来,我们蜀绣厂工会出面和缫丝厂工会谈,请罗主任一同参与。另外,我们还会去黄连村,邀请村委会做一个袁家的财产调查,看看到底有没有钱给孩子当赡养费。”
“你们敢!”袁鹏捏紧拳头,浑身颤抖,眼睛充血。离婚女不好听,被媳妇强制离婚的男人名声也好不到哪儿去。
现在整个村子和缫丝厂,都在看他的笑话。说他是家暴男,遗弃女儿的坏人。
如果得不到,就毁了吧!一个冲动的想法,冲上脑门。袁鹏伸手摸向了裤兜,这里藏着一把折叠水果刀。
袁锦悦一看他这眼神,心中咯噔一下,这是前世他抽打她到死的眼神。
“爸爸,你看这是不是你丢的东西?”袁锦悦噔噔跑到了袁鹏面前,递上去一张照片。
照片上,清楚地展示着一张纸条,时间、重量、金额。这是偷煤的记录单照片。
“这,怎么还在你手上!”袁鹏气得灵魂出窍,顾不得兜里的水果刀。
他以为答应离婚,结束偷煤的交易,吴彦成还给他纸条,这件事就结束了。没想到,她们还有底片,永远拿捏着他的弱点。
袁大山不明所以,但是袁鲲已经看明白了,他立刻劝道:“哥,都已经闹成这样,离了吧,快离了吧!家里的财产反正他们也分不走,都是爹妈的。”
袁鹏把照片捏在手中,拳头咯吱作响:“把底片马上还我,我就放你们离婚!”
“好的呀!赡养费也记得给一下哟。”袁锦悦从小兔子背包里掏出报纸包裹的小小底片,笑眯眯地递给了他。
“还有没有照片?”袁鹏已经被弄得神经兮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