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的打扮让于哲眼前一亮,又赶快移开目光。“莉君,你来了,来看看昨天我整理的杨心采访稿和技术要点。”
“好!”文莉君给女儿挥手再见,接过稿件坐在沙发上开始认真观看。
这本来是这一个月来的日常,送亲妈去一楼工作,自己上二楼练字。可袁锦悦突然发现,经过了一个周末,于哲的称呼变了。
刚开始时是文老师,后来是文组长,今天怎么变成莉君了呢?
她刚上楼,又下楼跑到贵宾休息室窗户上偷瞄,就看见于哲给母亲倒了一杯凉水,坐在了她的旁边,给她指着上面新增的专业术语内容。
英俊儒雅的中年男人,秀丽大方的成熟女人,坐在一起交流,语气很熟捻,笑容很亲切,怎么看都不对劲。
两个人靠得太近了,亲妈没发现吗?不仅没发现,亲妈好像还羞涩一笑,拿起笔在稿子上涂涂改改,两个人笑得更开心了。
昨天,昨天发生了什么?袁锦悦回忆起来,昨天母亲和于哲一块儿外出拜访了杨心,说是采访蜀绣的知名老工匠。
母亲回来后,给她带了一块奶油泡芙,做晚饭的时候一直哼着歌。
也许不是昨天,从半个月前就开始了,母亲慢慢变得爱打扮,爱笑。她的心情产生了变化,是不是有了别的想法。
袁锦悦心中咯噔一声,一只野兽从阴暗处跳了出来,疯狂地尖叫:危险!警告!危险!警告!
于哲这人看着人模狗样的,怎么还是衣冠禽兽呢?他到底对母亲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让她对他另眼相看。教授,叫兽,果然是一个东西。
只是碍于这是蜀绣厂,袁锦悦忍住了冲进去质问的心思,带着怨愤走进了韦青的画室。
“丫丫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儿吗?”韦青一眼就看出这孩子又带着戾气,就像别人欠了她一千块钱似的。
“太热了,我烦得很!”袁锦悦放下小书包,倒墨水、润笔、铺纸一气呵成。
没有证据,不要着急,袁锦悦举起笔,气沉丹田开始写大字。
经过一个月的训练,她能一口气能写两张大字了,可今天心慌意乱,才写了一张就觉得手酸腿酸。
“我去上个厕所!”袁锦悦扔下笔,又溜到一楼偷看。
这一次文莉君没有坐在沙发上了,她坐在窗下刺绣熊猫。第一幅熊猫已经寄走送到北京亚运会组委会去了,这一幅是要放进销售部做样板的。
于哲坐在沙发上专心写文,两个人好像并没有太多交集。
刚才是不是看花眼了,袁锦悦咬着手指甲离开。
可到了中午,文莉君端来饭菜给于哲,袁锦悦拉着韦青加入一块儿吃。就算是四个人一块儿吃饭,文莉君和于哲没有太多语言交流,袁锦悦都觉得于哲看母亲的眼神,含着款款情意,太不清白了。
到了下午,袁锦悦终于忍不住问韦青:“韦老师,您看于教授是不是对我妈有意思?”
“是啊!你才看出来啊。”韦青慢悠悠地在锦鸡上涂色。
“什么?您早看出来了,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呀,看出来为什么不告诉我呀。”袁锦悦觉得自己白活这么多年了,现在才发现。前几天还接待于绍言参观蜀绣厂,这真是引狼入室啊!
韦青笑着放下笔:“虽然我没有结过婚,可也是谈过恋爱的。我知道男人喜欢女人是什么样的。你没发现,于教授来的时候穿着蓝灰色的衬衣,还有点褶皱。第二天他就换成了纯白的衬衣,熨烫得十分整洁,头发胡子都干净清爽得要命。我记得我大学的教授,忙起来经常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的。”
这些变化袁锦悦没感受到,她还以为于哲是因为到外单位公干,绷面子呢!“不,不会这么吧!”
韦青低头看着桌上的红腹锦鸡,鲜艳长尾的雄鸟,低调柔和的雌鸟。“男人精心打扮,总不会是为了工作。”
“那您看出来了,为什么不提醒我妈妈?”袁锦悦扔下笔,急吼吼地嚷嚷。
“为什么要提醒?”韦青重新拿起笔,开始为雌鸟染色。“你妈妈如果不愿意,自然不会察觉,你看她对你家邻居钱多强献殷勤就一点儿不感冒。可她如果对于教授也有想法,自然就能感受到。关键都在她自己……”
袁锦悦如遭雷击,她开始以为是于哲这个离婚男不要脸,孔雀开屏勾引母亲,看来这事儿没有那么简单。
亲妈一直说不要人介绍,不相信别人介绍的,难道她想自由恋爱?离婚女,有自由恋爱这个说法吗?离婚女还相信爱情吗?
母亲吃了婚姻的苦,好不容易跳出火坑,为什么还要往里面跳。
乱了,乱了,袁锦悦的脑子乱了。她本来以为自己足够了解母亲,可现在她不能确定了,这事儿脱离她的认知和掌控。
这一天怎么过去的,袁锦悦一点儿都不记得了,只知道练大字,一直写、一直写,直到内心稍微平静下来为止。
韦青看着小姑娘乱七八糟的字迹,什么也没说。至少练字确实能让她冷静下来。
快下班时,于哲整理了手上的全部资料,“我已经来这里一个月了,再走访几个老工人,我在蜀绣厂的调研任务就结束了。接下来,我将去图书馆、档案馆调取资料,补足蜀绣的历史传承部分。不知道遇上问题,还能不能来请教你。”
“没问题的,有问题您尽管问。”文莉君坐到他身旁,拿起笔写下了两个电话号码。“这是我们车间的电话,这是我们宿舍的电话,都能找到我。”
她想了想,又写下一个地址:“这是我家的门牌号,周末和晚上我都在,您如果遇到什么难题,电话里说不清楚,也可以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