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莉君听了下,认可袁锦悦的建议:“开工后,我去提一下试试!”
听到母女俩的谈话,于哲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我觉得不光走低档路线,还要考虑蜀绣的文化特质。钢铁厂、服装厂、陶瓷厂随时都能再建,但是蜀绣没了,以后延续传承就难了。我去找找□□门的老朋友,看看能不能给厂里一些支持。”
“对,蜀绣不光是商品,还是文化。”袁锦悦对于哲提议。“叔叔看看能不能找找电视台的人,给蜀绣做做宣传。”
嗯!文莉君点头,多管齐下总是好的。
看见三个人顺畅无阻碍地谈论蜀绣厂和文化产业的变革,于绍言一个字也插不上。他越发感觉到自己和袁锦悦的差异大,想帮忙都不行。
他回到房间,衣架子上挂着灰色围巾。鬼使神差地,他把它取下来凑到鼻子下面深深吸了一口。淡淡的,属于年轻女孩的甜香进入了他的鼻腔,让他的心不受控制地怦怦跳动。
这是在干什么,于绍言丢下围巾,翻找起书柜里的书籍。除了教材,不过是一些补习资料和志怪小说。
他穿着拖鞋去了书房,第一次认真看着书柜里的书籍,手指一一滑过。书柜里一部分是历史类的,一部分是艺术类的。
他把手伸向了《蜀绣绣谱》,翻开第一页,作者这一栏写着文莉君和于哲的名字。
这是两人的共同杰作,也是定情信物,就从这本书开始看吧!
第152章
年后开工上班,人们带着新年的喜气,相互拜年,期待来年的好光景。可行政们明显不是这么想的。
一周后,蜀绣厂召开了行政会议,气氛眼见着沉闷。
高志川走后,蜀绣厂不再设置书记岗位,张红蕾成了唯一的厂领导。文莉君初见她,不过四十多岁。如今十年时光过去,她已经迈入五十大关,不再意气风发了。随着这两年来蜀绣厂的日渐萧条,经营越发艰难,她的头发明显白了很多,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老。
“我们厂的经营情况大家也都知道了,过去一年几乎没有新订单,销售部和库房里产品严重积压。全厂人吃的是去前年的老本。现在账上只够发一个月的工资,还有不少欠账。”张红蕾艰难地说着,指挥财务小梁把账本给大家看。
“厂长说的是实话,我们现在每天的电费、水费,都是欠着的。”小梁把账本翻开,摊平在桌上。
文莉君等人伸长脖子瞅了一眼,销售主任韩文超把账本捡起来放在他和崔碧泉之间,两个人慢慢翻开着,神色凝肃。
“这周刚上班,我就去找轻工局老领导帮忙。好说歹说,上级同意给我们借贷三个月的工资和日常开销,让我们维持运转。”
张红蕾深深吸气,吐出艰难的决定:“我们这三个月要抓紧完成前期订单,争取拿到二十万元还账。否则,我们也只有学东郊的工厂了。”
东郊是蓉城的工业聚集区,集中了两百多家工厂,拥有蓉城70%以上的工业产值。90年代国企老厂普遍面临设备老化、机制僵化、市场竞争加剧等问题,其中的巴蜀棉纺一厂、蓉城纺织厂、蓉城印染厂纷纷关门,剩下全都岌岌可危。
学东郊,意味着蜀绣厂也面临工厂倒闭,工人下岗的结局。
此话一出,大家不再保持沉默。
“厂长,就算收到尾款,也不过才十万块,还能不能想想别的办法?”
“我们怎么做才能拿到新订单?”
“现在根本没有外国旅客,我们又没机会出国,怎么去找订单。”
“安静!安静!”张红蕾喊了两声,大家才平静下来。
“我和韩主任,未来一个月都会出差,看看上海、广州那边有没有机会。崔主任带着设计室,创作一些新花样出来。文主任,车间还有多少任务没完成,抓紧做完收尾款……”
“好!”文莉君盘算了下,车间的任务不多,还能空出几个人来。“厂长,您看,我们恢复日用品的生产好不好?”
“日用品,哪种日用品?我们厂里不是已经在生产领带、手绢这些东西了吗?”张红蕾轻轻敲着桌面。“文主任可能不太了解市场,这些东西根本不好售卖,库房里已经滞销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是用于服装上的绣片,比完整的刺绣要便宜,市场需求量很高。”文莉君翻开笔记本,拿出几块喜鹊合作社制作的花朵绣片。
她听了女儿的建议后,专程跑了一趟喜鹊公司,他们的生意很好,卖了五万块绣片,每个1块钱,都是给本地服装厂供货。如果供货给广州杭州的服装厂,质量好的可以卖到2~3块。蜀绣手工做的,供货给高档服装厂,价格还能再高一点。
张红蕾接过来自己看了看:“我知道这种东西,等我先考察一下,你别着急。”
“请厂长一定参考一下。”文莉君带着期盼。
“那就这样吧!今天的会议内容,请大家保密。”张红蕾关上笔记本,宣布会议结束。
厂里一百来号职工,眼巴巴看着行政小楼的门开了,鱼贯而出的干部们面容苦涩。
“怎么样?说没说什么时候发工资?”有好事者打听。
“这个月有,三个月以后可就没有了。”有口风不严地漏了消息。
“什么?三个月后就发不起工资了,蜀绣厂也要垮了吗?明明我们还在加班加点地生产。”
“这些东西都是去前年的订单,交货的钱,都是要还债的。我们现在的工资,已经是上级借贷的了。哎……临到老了,要被分流下岗?”
“我们要下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