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忠义將请柬小心收入怀中。
“大哥,你留在商行,万事小心。”
许忠义整理了一下衣服,坐上了那辆掛著菊纹徽章的黑色轿车。车辆悄悄驶入夜色,穿街过巷,最终停在了一座占地广阔的日式府邸前。
这里没有一间现代西式房屋,只有古朴的木门和高耸的院墙,透露出一种森严而沉重的歷史感。
在侍者的引领下,许忠义穿过寂静的庭院,来到一间素雅的和室。
房间里只点著一盏纸灯,光线昏暗。一个身穿藏青色和服的老人,正跪坐在主位上,背脊挺得笔直。他面前摆著一套茶具,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茶香。
正是伏见宫博恭王。
许忠义十分自然的向老人深深地鞠了一躬,那样子比鬼子自己人还要標准。
“铃木君,请坐。”老人的声音沙哑,却带著不容抗拒的威严。
许忠义依礼跪坐下来,与他对面而坐。
没有试探,没有寒暄。伏见宫博恭王亲自为他倒了一杯茶,开门见山:“你的商行,很有能力。那些陆军的蠢货,还有军需部的官僚,都对你讚不绝口。”
“为帝国尽忠,是我的本分。”许忠义低头回答。
“尽忠?”伏见宫博恭王发出一声冷笑,“现在,太多人打著尽忠的旗號,做的却是动摇国本的蠢事。他们迷信那些哨的铁皮飞机,迷信那些不堪一击的浮动平台,却忘记了,大海的王者,永远是拥有巨炮的钢铁战舰!”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茶杯在手中微微晃动。
“战舰需要保养,水兵需要饱饭。而那些人,却把所有的资源都投进了航母的无底洞里。铃木君,我需要你的『能力』,来为帝国保留真正的力量。”
许忠义沉默不语。他知道,这是对方在递上投名状。
“我的人,可以確保你的船队在东南亚航线上畅通无阻。从西贡到新加坡,所有属於海军的港口,就將是你的仓库。”伏见宫博恭王紧盯著许忠义的眼睛,“我需要你的货物,来帮助我的部下度过难关,来安抚那些被遗忘的功臣,来让那些战功赫赫的战舰,重新焕发光彩。”
“元帅阁下,”许忠义终於开口,声音平静,“铃木商行只是一家小小的商社,恐怕承担不起如此重任。”
“我能让你承担得起。”伏见宫博恭王打断了他,身体微微前倾,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袭来。
“我听说,陆军的藤原信介对你很欣赏。”
许忠义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藤原是个有野心的人,但他的格局,太小了。陆军的马粪,永远也登不上大雅之堂。”伏见宫博恭王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只要你能拿出足够的诚意,证明你的忠诚和价值,我可以向天皇陛下举荐你。”
他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一个海军少佐的军衔,如何?”
许忠义心中暗道,这老傢伙是真的急了。
一个皇族亲王,海军元帅,居然向一个初次见面的商人许诺军职。还是海军少佐。
山本七乘八那个赌徒,已经把这位“大舰巨炮”派的老祖宗逼到了墙角。
许忠义必须表现出一个合格商人该有的反应:贪婪,但又惜命。
他深深低下头,姿態摆得极低,语气里带著恰到好处的惶恐与为难:“亲王阁下……这、这份荣耀太过沉重,铃木只是个生意人,满脑子都是货物和利润。海军少佐的军衔,是帝国栋樑的標誌,我……我恐怕担不起。这其中的风险……”
伏见宫博恭王端坐不动,灯光在他满是褶皱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和室里响起:“风险,由我来承担。而你,將得到天皇陛下的垂青。铃木君,你明白这意味著什么。”
许忠义的头埋得更低了,声音里透出几分颤抖:“我明白。但……但如果我失败了,我不单单是破產,更是给帝国海军的荣誉抹上了污点。到那时,我难辞其咎。”
他將一个商人的精明与胆怯演绎得淋漓尽致。
伏见宫博恭王终於有了动作。他枯瘦的身体微微前倾,那股无形的压力让许忠义有些喘不过气。
“有我和天皇陛下在,你不会失败。”
“我需要资源。吴港和横须贺船坞里的功勋战舰,还有那些忠诚的水兵……他们正在被遗忘,正在被那些鼓吹铁皮飞机的人所拋弃。山本把帝国的资源全都扔进了航空母舰那个无底洞,却让海军真正的脊樑在港口里生锈!”